盛衡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他口中的拒绝之意,凤阳的几位官员脸色都有些僵硬,不太好看。
这送出去的礼,很少有被拒绝的,除非是这个人不领情。
若是说盛衡是那等清廉不受贿的人,他们是不信的。
恐怕这话说出来,放眼整个朝堂,都是没人信的。
眼看几人变了脸色,盛衡突然叹了一口气“近来在凤阳待了几日,凤阳繁华不逊京都,诸位大人治下有方,今年户部考评,指不定是要升迁了呢!万一来了京城,本督主一定设宴欢迎!”
盛衡一席话,立刻让诸人疑心消散。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如果人家不愿意收,总不能强塞。
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盛衡回到马车与众人做别,凤阳的诸位官员都纷纷站在十里长亭看着盛衡离去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这盛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果然不同小觑!”
“我看是识抬举。”
“你还别说,我还真担心他像之前的陈追那个阉人一样,当时我还在潭州,他路过潭州,怨我没有孝敬,转头就抬了我一杠,反正潭州那三年我是白干了。”
“哈哈,那阉人早已被陛下杖毙了!”
“阉党祸国啊!”
一行人摇头晃脑的唏嘘了一番,又三三两两的散去。
霍晚亭看盛衡回了马车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恐怕我们回去这一路都不会怎么安宁了!”盛衡感叹。
“何出此言?”
“娘子,如果到了徽州,有谁给你送东西了,你能不收就不收,若是遇到实在推拒不了的,收了也无妨。”
原来是为了此事。
“我会记住的!”
她又不是那等见了好东西就挪不开眼睛的人。
虽说这收礼受礼是本朝约定成俗的事情,但是许多官员都是载到了这上面的,现下盛衡觉得难办,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她也不能拖了后腿。
天气渐渐转凉,才出了几十里路程居然又下起了雨。
雨势虽然不大,但依然让人感觉到了时不时袭进来的凉意,东厂的一众人纷纷穿上了蓑衣,宜春又连忙翻找出了两件披风,披在身上,霍晚亭才感觉到了暖意。
盛衡将他搂在怀中,笑道“我抱着娘子就不冷了!”
霍晚亭顺势摸了摸盛衡的手,埋怨道“明明你的身体比我还冷,怎么总是这么凉?”
“我体寒,故而如此!”盛衡的手放在霍晚亭的腰上,神色微黯,但是垂着头的霍晚亭并没有看见。
“体寒可能治?”
“吃了好些药都没有作用,便没有吃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好的方子了再吃也不迟。”
“太医院的御医也没办法吗?”
“以前的方子都是江太医开的,你之前见过的。”
二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霍晚亭心中一片温馨,很是享受这样的平静,连外面的雨声都渐行渐远了起来。
而远在京中的宣和殿的偏殿里却并不平静。
嘉和帝低垂下的眉目里酝酿了一大片的狂风暴雨。
陆娴照姿态柔顺的伏跪在他的身前。
“真要离去?”嘉和帝的语气十分平静,若是熟悉的人定能听出嘉和帝口中的怒意。
“妾之不甘,陛下已经帮妾荡平,妾自当离去。”
近来文鸿远和高明珠大婚,谁知大婚第二日,荣贞夫人就状告文鸿远抛妻另娶,还拿出了婚书,婚书还在,却又再娶高门之女,并欲纵火谋杀原配妻子。
此案一出,震惊了整个士林。
更让人震惊的是高阁老明知文鸿远有妻,却依然要将女儿许配给文鸿远。
但是亦有人提出陆氏当初与文鸿远乃是私奔,无媒苟合,聘则为妻奔为妾,又怎能算的上我原配。
一时士林居然为此事吵成了一片。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终嘉和帝下旨,命国子监的人与天下学子辩论,国子监乃是天子门生,就在门口的大榕树下与天下人辩论了三天此事。
最终终于赢得了辩论,文鸿远此人私德有亏,乃是有才无德之人,一时声名狼藉,数十年寒窗苦读毁于一旦。
嘉和帝将其贬官到了云南,高瞻佩因此被连累,声明一落千丈。
之前嘉和帝令新科进士写贺词的一事,又被翻了出来。
原来是文鸿远的贺词被摆在了最上面,因此嘉和帝误以为这本就是最好的,便点了文鸿远。
因此文鸿远在今科进士中也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恐怕这辈子是到头了,离了京城,也不会有人再提拔。
文鸿远做梦都没有想到陆娴照会如此心狠,一击必杀,不留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