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登上官船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两岸全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江上不时还能看见已经熄灭了的花灯飘过。
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发了些汗,上船之后霍晚亭又让宜珠去熬了一碗,让盛衡喝下,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盛衡的风寒已经好了许多。
霍晚亭才放心了许多,现在这个时节,就怕得了风寒一直不好,拖得久了,只会越来越严重。
过了南京之后,下一次再靠岸就是宁波了。
到达宁波这日正是“收魂”日,正月十八,所谓的收魂其实也做“收心”,意为年节的时候无论怎么样的玩闹,但现在该收心了,上工干活。
赵夫人也露了面,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颇为不舍,还留了地址,若是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去找她,或者是寄一些书信。
霍晚亭都点头应了,临下船的时候,赵路忽捧着一个盒子从舱里走了出来,叫住了霍晚亭道“盛夫人请留步!”
霍晚亭正在和房夫人低头说话,突然被赵路开口叫住,还有些诧异,连忙回头,问“赵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看见赵路手上捧着的盒子,赵夫人变了脸,正欲阻拦,就被赵路抢先开口道“盛夫人忘了东西在船上,我恰巧碰见了,便给盛夫人送来。”
“我没有忘什么东西呀!”
霍晚亭越发的诧异,忙看向宜珠。
“我都收拾完了的!”宜珠保证道。
赵路向前几步,在距离只有盛衡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捧着盒子的手往前一伸,道“这边是盛夫人的东西了!”
乐临连忙接过,捧到霍晚亭的面前打开一看,却发现居然是霍晚亭的那只丢了的虫草簪。
簪子这种东西落到外男的手里很容易被看做是私相授受,但好在霍晚亭丢了簪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霍晚亭觉得有几分奇怪,若是赵路一早就捡到了,怎么现在才归还?
但依然和善的对着赵路笑道“我这簪子丢了好些时间了,没想到是被赵小公子拾到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赵路低头“这是我在我母亲的屋中拾到的!”
“赵路,你……”赵夫人一听,立刻气急,浑身一崩,冲上来就要给赵路一个巴掌,但是她身后的仆妇的动作更快,直接拽住了情绪激动的赵夫人,让她动弹不得。
赵夫人气的白眼直翻,又挣脱不掉仆妇的束缚,“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脸上青筋直蹦,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了过去。
但她依然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的咬住牙关,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赵路,然后又恳求的看向了霍晚亭,道“请夫人相信我,这簪子……这簪子真不是我拿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簌簌”而落,神情灰败,隐见几分绝望之色。
霍晚亭被她这幅神情吓了一跳,为了免她再过渡激动,连忙点了点头,道“赵夫人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一只簪子而已,赵夫人也不差!”
赵夫人听她这话,似是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然又听赵路在一旁道“我只是恰巧在母亲的妆匣里看见了而已,想必真的只是我母亲不小心捡到的,现在物归原主,还望夫人不要计较。”
“一只簪子而已!”霍晚亭垂眸。
这只簪子只是丢的有些蹊跷而已。
听见赵路这话,盛衡却突然笑了起来,道“不知赵小公子可读过一篇文章?”
“什么文章?”赵路含笑侧耳,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半山的伤仲永。”盛衡双手背后,面无表情。
“此文我七岁便能背诵了,我现在背给盛提举听听?”
说完不等盛衡开口,便开口道“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盛衡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发话,也不阻止,等到赵路背完了之后,赵路又问“怎么样,我背的可有错误?”
盛衡摇头“无错,只终将泯为众人矣!”
然后转身扶住霍晚亭的胳膊,道“下船去吧!”
“好!”
二人相携下船,房夫人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赵路,又同情的看了一眼赵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摸着房大兄的头,低声道“做人的心思一定要正,做事也是,且莫行阴司诡谲之事,也不要自作聪明知道了吗?”
“知道了!”房大兄声音洪亮。
“娘亲,你是说君子坦荡荡吗?”房小妹抓住房夫人的裙摆奶身奶气的问。
“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房夫人欣慰。
下了船,霍晚亭再看着那簪子觉得有些膈应,但是又不明白盛衡最后一席话是什么意思,连忙好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估摸着这簪子是赵路拿了的,然后诬陷赵夫人。”
“你又怎么确定?”
确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