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