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