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