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
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