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
“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