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想了想,说:“还是领回去,就是发给村子里的兵丁家属,也比扔掉强。”心中却在想,看来李成梁说的没错,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几天之后,沙河县的一个茶馆,几个穿着长衫的闲人喝着茶水,嗑着瓜子,说着闲话。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中年闲汉说道:“你们可听说这几天沙河县的大新闻了吗?”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道:“怎么不知,不就是沙河县首富辛老爷卖地的事情吗?”
一花白胡子老者叹气道:“两千多亩上好的肥田就这么卖了,真是可惜啊!”
瓜皮帽点头道:“可不是嘛!据说这卖地的钱是为了购买装备,去辽东打仗。”
八字胡道:“奇怪啊!打仗不是国家的事情吗?怎么自己掏钱?”
花白胡子道:“国事糜烂啊!连军费都拨不出来,哪有钱给这些地方杂牌军。辛老爷这份忠义,真是让人敬佩啊!”
瓜皮帽点头叹道:“是啊!辽东危险谁不知道,据说抚顺城陷落,那官军的尸首啊,从城里铺到城外,再到田野,基本上没有活的。城里的青壮男女都被抓走当奴隶,剩下的老人小孩全部杀死,那个惨啊!”
八字胡道:“辽东野人这么凶蛮,辛老爷都敢去,也真是条汉子,现在破家千户的名头已经传遍了!”
“破家千户,破家千户!”花白胡子念了两遍,自言自语道:“佛祖保佑,辛老爷能平安归来。”
不仅仅是茶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辛明这个“破家千户”。有人赞叹,有人不解,认为辛明是傻子,年轻冲动,更有人心中窃喜,希望辛明从辽东回不来才好呢!连辛明的府中都在议论,辛明的四个女人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当然也是不赞同的。
出发是在十二月底,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辛明通过李成梁好好的训练了一下这些兵丁。一字长蛇阵,望月阵,牛角阵……一共十多种阵法,还有各种旗令,号令,鼓令,以及行军打仗各种注意事项。辛明忽然间变得如此博闻多才,让曹斌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一日,辛明问李成梁自己这些家丁的水平如何?李成梁道:“比一般的明军强些,不过,比起他以前带过的辽东铁骑可差远了,因为这些家丁没见过血。”
辛明点头,没上过战场的兵永远都是新兵,战场是训练替代不了的,是最好的训练场。同时心中也有点期待见识一下李成梁总挂在嘴边的辽东铁骑。
出发的日子到了,这也是离别的日子,辛府的女人和所有家丁的亲人都是黯然销魂的时候。这一去不知道是否还能再回来相见,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归梦里人。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沙河县却是一片黯然离别情绪,冷冷清清。城门之外,辛明的队伍准备出发,满城的官吏乡绅百姓亲人都来相送。辛明喝干了刘县令递过来一碗送别酒,本来想说几句激昂一点场面话,但是喉头一哽,眼圈一红,竟然说不出来,只好一挥马鞭,头也不回的去了。身后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辛明叹了口气,摸摸身上,腰带荷包袜子内衣鞋子都是几个女人亲手做的,就好似千万缕相思缠绕在身上,要跟随自己到那辽东的冰天雪地。
辛明一行队伍,从沙河县出发,经济南府,河间府,顺天府,出山海关,过广宁。一路上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化,从人烟阜盛,田地整齐的华北平原,渐渐到了荒无人烟,白雪皑皑的辽东。
这一日,辛明等人终于到了辽东的中心——辽阳。辽阳古称襄平,是明朝东北地区最大的城市,也是军事重镇。城墙高厚壮固,高达十几米,厚度达到七米,城墙上一排排士兵并排行走,还没进城,就感觉到一股庄严紧张的气氛。
辛明把士兵停留在城外,和几名亲随入城。走入城中,眼前豁然一亮,商铺繁荣,市肆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穿著还很富裕,店铺,茶楼,酒肆林立,街道上熙熙攘攘,街道布局井井有条,如棋盘一般规整,两侧的房舍华丽干净,隐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这与辛明等人进入辽东后见到的那些偏僻狭隘肮脏的小城市完全不同。
城市中的商号分布在南城,辽东都司则在北城。辛明到了北城,只见一身戎装的士兵长官,明显多了起来,各级的军官都能看到。
在明朝,野战部队最大的武官叫总兵官,也叫将军,其下有副将、参将,属于高级将领,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军级干部。中级军官有游击、都司、守备等,相当于现代的师团级,低级军官则有千总,把总,属于营连级,最小的军事单位有哨长,相当于班长。除此之外还有旗牌,辕门,粮运等辅助类的军官。
在都司衙门内,办事的人很多,辛明这种低级军官只能在外面等待递交身份文书,然后分配军营。
辛明和李成梁暗中交流,“前辈,你说过辽东军队你很熟悉的?”
李成梁傲然道:“当然,这里就是我的地盘,辽阳原来是我的指挥所,这里的军官都是我一手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