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最近的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很宽敞,整齐地摆着几张书桌,书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夹。董锵锵巡视了一圈,看到一个谢顶的男人正趴在墙角的一张桌奋笔疾书。
董锵锵一边朝他走去,一边用手指轻扣了两下身旁的桌子,算是代替了敲门。
听见声音,男人抬起头。他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戴着一副浅棕色的眼镜。与光秃秃的头顶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浓密的大胡子。他穿着一件休闲衬衣,衬衣角从腰间的皮带下顽皮地跑了出来,看起来有些衣冠不整。
看见董锵锵走进来,他微微有些吃惊,马扶了下眼镜,态度温和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董锵锵又环顾四周,边张望边说:“我找卢卡斯律师。”
“我就是。”卢卡斯平静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董锵锵吃了一惊,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和他脑子里的律师形象联系不起来。
卢卡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无奈道:“你稍等一下。”
他三步并做两步闪进旁边的一个隔间,没用两分钟,他就穿着一件宽厚肥大的西服从里面走了出来:“现在你能说说你有什么事吗?”
董锵锵简明扼要地述说了自己的情况,卢卡斯听完后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踱着步,走了大概七八个来回,突然抬头说道:“我可以做你们的律师。”
听到对方这么说,已经白跑一下午的董锵锵精神一振,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那太好了。请问您这边是怎么收费的?”
“我收费和别的律师不太一样。”
“多少钱?”董锵锵急忙问道。
“就你的这个案子来说,如果胜诉,我要收取你们能拿回金额的35%作为律师费。”
董锵锵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狮子大开口,他怔了怔,怀疑地问道:“那你能保证胜诉吗?”
卢卡斯摇了摇头:“年轻人,没有律师能够保证胜诉的。”
“那,那万一败诉了呢?”
“那也是正常的。”卢卡斯耸了耸肩。
董锵锵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我……我需要和我的朋友们商量一下。”
卢卡斯盯了他几秒,然后点点头,重新坐回到书桌前忙碌起来。
时针渐渐向17点钟的方向靠拢。想到次自己迟到后卡丽娜教练的态度,董锵锵赶忙朝约定的练车点赶去。
德科酒店就在会展中心的旁边,走路大约十分钟的距离,很多参展的商人会住在里面。
张英芳站在508房间的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无人应答。
她拧开门把手,轻步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房间,挎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张英芳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没信号了。
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又往前走了两步,只见藤野小一郎端坐在沙发,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藤野先生。”她说道。
她和藤野小一郎认识已经快二十年了。
藤野家的采购量在八十年代对张英芳家的生意是非常有帮助的,但随着日本经济的没落和藤野家族的势微,他家的订单越来越少。而随着九十年代张英芳生意的西扩,藤野家的单子也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
但合作时间久了,双方多少都有一些感情。加张英芳念旧,并没有因为藤野的单子小就糊弄,虽然她在藤野家的单子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少,但始终兢兢业业就像刚开始和他做生意一样,认真地对待藤野每年的订单。
但藤野身似乎有某种日本人的特性,他坚持每年采购都要和张英芳面谈。而面谈的过程也是十年如一日:先回忆两家企业刚合作时的情景再猛砍价。
回忆这种事说一次是温馨,反复说就是一方想要占另一方的便宜。
茶几的茶壶冒着热气,藤野忽然睁开眼,从容不迫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张英芳,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张英芳接过茶杯刚要说话,藤野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开始慢慢品茶。
张英芳耐着性子勉强喝了一口,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说不出的难喝,她忍不住说道:“藤野先生,我很愿意和您长期合作,事实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如果今天您还是打算谈价格的问题,那我们真的没必要再谈了。按成本价供货是根本不可能的。”
藤野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你还是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说话又直又冲。难道你忘了这几年我带给你多少客人吗?”
“所以每年我们才会给你们接近成本价的产品。”张英芳针锋相对地说道。
“接近成本价,”藤野摇了摇头,“还不是成本价。”
张英芳放下茶杯,准备结束一场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对话:“对不起,藤野先生。我下午还有事,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