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苇走进来时,董锵锵惊得差点儿下巴都掉了下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印象里,陆苇个儿虽然不高,但因为常年打工,所以看起来很结实,并不是那种瘦弱娇小的女生。
但跟次在火车站时相比,陆苇此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两眼无神,面黄肌瘦,两颊嘬腮,本来的小圆脸变成了尖下巴,整个人暴瘦得有些脱相,看起来瘦骨嶙峋的,仿佛一具随时会散架的骷髅,显得囚服特别的宽大。
“陆苇你好,我是中国驻汉堡总领事馆的孙涛。”孙涛柔声道,“因为你最近两个月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你的父母非常担心你的安全。他们不久前联系我们,希望能通过我们找到你,并且了解这段时间你在这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困难?需不需要他们或我们的帮助?”
陆苇目光呆滞地望着桌面,一句话都没说,好似根本没听见孙涛的话。
孙涛跟董锵锵面面相觑,董锵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之前看到的陆苇并不是这样。
孙涛只能继续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他们(德国人)有没有给你提供必要的医疗帮助?”
“我……”陆苇缓缓抬起头,喃喃道,“我很好。”
董锵锵满腹狐疑地望着陆苇,暗想:这种样子怎么看也不能说是“很好”,要说很差还差不多。
他侧眼瞄了下旁边站立的德国警察,心想:难道自己给陆苇的猪肘都被德国人米西了?
他还在东想西想,就听身旁的孙涛继续说道:“你的父母很想你,他们想知道你的近况,想跟你通话。”
陆苇木然地轻声道:“但我……我不想给他们打。”说完,她再次低下头。
孙涛给董锵锵递了个眼神,董锵锵会意,故意打岔:“陆苇,你看起来瘦了不少啊。我炖的猪肘你吃没吃?咸不咸?”
陆苇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又再次摇头,董锵锵彻底晕了。“你爸妈很担心你,陆杉也很想你,要不你还是给他们去个电话吧?这样他们也好放……”
董锵锵话音未落,陆苇突然双手捂脸,低声抽泣起来。
孙涛无奈地瞥了眼董锵锵,董锵锵也很郁闷,劝人还给劝哭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还有5分钟。”一旁的高大男警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陆苇,你父母都了年纪,你如果迟迟不联系他们,他们会担惊受怕,这可能对他们的健康也不好。你如果有什么担心,可以告诉我,我们会尽力帮你解决的。”孙涛依旧很耐心。
董锵锵赶忙附和道:“是啊陆苇,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你还有我们。”
“我不想联系……他们,因为……因为我没脸见他们,也没脸跟他们说话。”陆苇用手背抹了把泪,哽咽着站起身,朝着孙涛猛鞠了一躬,低头道:“对不起,麻烦您跟我父母说我很好,我以后……会联系他们的。”
说完,不等孙涛和董锵锵再说什么,她转身朝门外跑去。
“陆苇……”董锵锵急忙喊道,“你……”但他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下半句话好像水汽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谢谢你。”陆苇的声音从门外飘来,“我会记得你的。”
德国男警好像高大的机器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陆苇身后也走了出去。
隔间里再次剩下孙涛和董锵锵两个人。
就在两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之前跟孙涛说话的男警走进隔间,把一份材料放到桌,说道:“孙先生,这是陆女士的材料,您可以带走它。”
“谢谢。”孙涛收好材料,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董锵锵。
董锵锵马会意,一指门外:“那我在监狱外面等。”
在监狱大门外百无聊赖地等了十多分钟,董锵锵才看到孙涛夹着包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赶忙快步迎了去。
“警察怎么说?”董锵锵急切地问道,他有一堆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想打听清楚。
由于之前听董锵锵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又在监狱里见到了陆苇,又看到了警方提供的陆苇的材料,孙涛这时已知道董锵锵就是个好心办坏事被陆苇父母误会的倒霉蛋而已。他边朝自己的汽车走去边说道:“陆苇进监狱后就生病了。”
“啊,病了?什么病?”想到陆苇刚才的惨样,董锵锵对这个消息倒不是很意外。
“警方给她做了全面检查,但各项指标都正常,可能是心理压力大导致的抑郁或其他心理方面的疾病。”
“心理疾病?”听到这个词,董锵锵忽然莫名想到了华菱。
“那……”他踌躇片刻,试探着问道,“她判了几年?”
“两年半。”孙涛长叹一声,“哎,太可惜了。”
董锵锵忍不住也感到唏嘘,陆苇人生最美好的几年只能在高墙里过了。
“这事你就不要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