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二人进入厨房,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靠在灶台上,已然熟睡,脸颊仍残留着泪痕。
“小蛮子!”一声呼唤,燕山神色激动,心中却隐隐不安。
这少年名为张野,天生神力,“小蛮子”因此而得名。他家就在城东张家村,正是他的父母介绍燕山去清远客栈做工的。
燕山十一岁时流浪到张家村,孤苦无依,狼狈不堪。村里人淳朴善良,给他送去食物和衣服。他生性清高孤傲,不愿受人施舍,便主动去帮村里人干些农活,或者去山里砍几捆柴火作为回报。就这样,他在村里度过了两年单纯快乐的时光。之后,他才在上清太平宫后山的山洞里安家。
张野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去,霎时间,泪水如山洪暴发般喷涌而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不寒而栗。他泣不成声,哽咽着道:“燕大哥,村子里出事了!”
燕山心急如焚,却勉力克制着,轻声问道:“小蛮子,村子里出了什么事?”
张野用衣袖拭去了脸颊的泪水,抽泣着道:“爹爹和娘亲被杀了,全村人都被杀了,是虎头山山贼干的。”
此言好似晴天霹雳,燕山心神剧震,顿时目瞪口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知过了多久,燕山心绪稍定,目光冰冷,沉声道:“小蛮子,燕大哥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泪已流干,张野双拳紧握,目光坚定。接着,他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今日吃过早饭,他与几个小伙伴去村外树林里玩捉迷藏。他藏在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找到他。他十分得意,带着胜利的喜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惊醒了他。他举目望去,只见一伙山贼闯进村子里。那为首之人他曾在告示上见过,正是虎头山大头领王虎。不多时,村子里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撕心裂肺的哭声此起彼伏。
他的身体在颤抖,心在滴血,双手在树干上留下了数道带血的抓痕。
一个时辰后,尘埃落定,马蹄声渐渐远去。
村子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这时,他已心如死灰,从树上摔了下来,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他踉跄着奔到村口,顿时呆住了。村子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他彻底崩溃了。他不敢进村,一口气跑到清远客栈,燕大哥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
客栈内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疲倦与饥饿瞬间击垮了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勉强走到厨房,啃了两个馒头,一倒下就睡着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纵然如此,悲伤也在所难免。一阵莫名的痛楚涌上心头,李若仙侧过头去,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明日,我要血洗虎头山。”燕山神色平静,声音冰冷而坚定。他心里清楚,这一切必然与赵文山脱不了干系。若是如此,徐掌柜他们或许也凶多吉少。
李若仙沉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燕山微微摇头,轻声道:“为防有变,明日有劳李姑娘护着小蛮子藏在虎头山下,见机行事。”
虽只相处短短两日,李若仙却打心底里钦佩燕山,知他心思缜密、精于算计,便不再多言。
燕山离开了。这次必然是一场血战,他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
翌日上午,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少年出现在县衙门口,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目光冰冷。他已揭下悬赏令,声称要上虎头山斩杀王虎。这少年正是燕山。
衙役们面露不屑之色,懒得搭理燕山。
一道目光扫过,阴森冰冷,衙役们不觉打了一个寒颤。一个衙役心有余悸,赶忙进去禀报。
不多时,那个衙役随两人从县衙内匆匆赶来。
为首之人头戴乌纱,身着青绿色长袍,剑眉星目,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此人正是终南县知县宋义。另一人,一身武官打扮,正是那白衣公子赵文山。
衙役指着燕山,回禀道:“大人,就是这位少侠揭下悬赏令,要上虎头山。”
宋义望着燕山,沉吟道:“小兄弟不就是清远客栈那位小二哥吗?”
燕山微微点头,随口道:“没想到宋知县还记得小人。”
宋义轻叹一声,神色黯然,缓缓道:“小兄弟请随我来。”
燕山心头一紧,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不一会,宋义、燕山与赵文山来到县衙停尸房。
眼眶中泪光闪动,燕山勉力克制,缓缓地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徐掌柜、小狗子和胖墩竟然都在这里。
燕山顿时瘫倒在地上,痛彻心扉。
宋义轻声安慰道:“死者已矣,小兄弟还要坚强地活下去。”
燕山目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