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禀中原大地敦厚磅礴之气。三皇五帝以来,洛阳以其天地造化之大美,成为天人共羡之神都。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人称“八方辐辏”、“九州腹地”、“十省通衢”,乃历朝历代诸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争之地。
在夕阳的余晖中,洛阳城瑰丽雄伟,气势磅礴。那淡青色的方砖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四人驻足远望,心中的感触却不尽相同。
李仁道神色凝重,沉声道:“若是我西夏可以在此建都,席卷天下,囊括四海,并吞八荒,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岂不快哉!”
北宫暮歌淡然一笑,问道:“燕小兄弟,你有何想法呢?”
燕山随口道:“李兄弟贵为太子,争雄天下。我一个小老百姓,但求天下太平。”
北宫暮歌又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才能天下太平呢?”
燕山略一沉思,缓缓道:“或许需要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杀戮。”
北宫暮歌眉头微皱,沉吟道:“如秦始皇那般么?”
燕山随口道:“或许吧!”
北宫暮歌神色凝重,正色道:“《史记》有云,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如此暴政之下的太平,真的是你所期望的么?”
燕山举目远眺,目光澄澈,缓缓道:“世殊时异,不可同日而语。以司马迁之胸襟,又如何能理解秦王之志向呢?”
北宫暮歌正色道:“唐太宗李世民曾言,从古至今,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汉武骄奢,国祚几绝。燕小弟,不知以李世民之胸襟,能否理解秦王之志向呢?”
燕山答道:“李世民其人,文治武功,古来罕有,乃不世人杰。他讲道义,重名节,为世人楷模。也正是如此,其野心与魄力便稍逊不止一筹。”
李仁道若有所思,不禁问道:“燕兄弟能否说明白些?”
燕山道:“古往今来,凡成就开天辟地之不世功业者,非冷酷铁腕者不可。商鞅变法之初,冷酷残忍,血腥屠杀,这才奠定了秦国强盛之路。但是,若没有像秦孝公那样具有大魄力与大智慧的明主,一切变法都只是空谈而已。秦皇汉武,文韬武略,心怀远大志向。为此,他们不择手段,哪怕背上千古骂名又有何妨?”
北宫暮歌略一沉思,问道:“不知燕小弟如何理解秦皇汉武之志向呢?”
燕山答道:“秦始皇以铁腕手段,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修筑灵渠,沟通水系。他开创了华夏大一统的政治格局,虽荼毒一代,却功在千秋。至于汉武帝,他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他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他的国号成了一个伟大民族永远的名字,如此足矣。”
此言一出,三人侧目,面露钦佩之色。
北宫暮歌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燕小弟见解深刻,鞭辟入里,我真是自愧不如呀!”
燕山从遥远的天际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北宫暮歌,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
北宫暮歌望着燕山,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神情。
燕山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赔笑道:“刚才之见解是出于他人之口,在下只是记忆力好而已。”
北宫暮歌连忙问道:“不知是何方高人有如此深刻之见解?”
燕山淡笑道:“义父岳飞与家父燕不归都曾如此说过。如果惨绝人寰的血腥杀戮在所难免,我愿意承载这一切。如果杀戮是罪,我愿承载所有罪过。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志向。”
北宫暮歌一声长叹,感慨道:“这等当世人杰,我却无缘一见,真是此生一大憾事呀!”
燕山打了一个响指,笑着道:“不知前辈觉得我如何呢?”
北宫暮歌欣然一笑,微微点头,又问道:“不知两位人杰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大势?”
燕山轻叹一声,继续道:“大理偏安一隅,无争霸之雄心。吐蕃地处高原,无争霸之地利。西辽退守西域,已是强弩之末。西夏建国日短,强国环伺,需等待时机。南宋朝堂昏庸,却不乏忠臣良将,勉强能够自保。金国兵精粮足,却无治世明君,强不过数十年。唯有蒙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兵锋所指,无往不利。明主在上,忠臣良将在侧,子嗣中不乏治世明君之才与骁勇善战之将。”
闻言,三人感慨万千。像岳飞、燕不归这等治世之良才,竟无故冤死,着实可惜!
北宫暮歌赞叹道:“字字珠玑,一语中的,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