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灰黑色的乌烟在充斥着血腥味的屋中寥寥升起,屋内屋外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与世隔绝。
吐奚力瘫坐在一旁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方才的一番搏杀不仅令他近乎精疲力竭,就连略作包扎的伤口也因浑身劲力的转动而迸裂开来,血丝渗出,触目惊心。
“营主,别别杀我我只是遵令行事这都是王队主吩咐的啊我您就饶了我吧!”
此时的须卜鹿姑已是在暴虐情绪逐渐褪去后逐一熄灭了散落一地的火把,继而神色复杂的望着跟前正跪在地上不断向着自己死命磕头求饶的叛卒。
作为自己所带的第一支军队,被众多镇民镇户所敬仰的山字营,可以说须卜鹿姑对其投注了太多心血。
其中的几乎每一名士卒他都能够叫出名字,每一名队主,校尉他更是清楚记得对方的特点擅长,知晓对方能力到底如何,他曾经也是一个大头兵。正因如此山字营的伙食可以说是整个怀荒镇都首屈一指的,就连风字营也略有不及,因为须卜鹿姑时常亲自带领下属进山游猎,以各色野味改善伙食。
对此张景宗视若不见,没有丝毫干涉,因为在他看来每一位将领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带兵方式,自己所需要做的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令须卜鹿姑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自己做到了将这些士兵尽皆当作袍泽看来,但对方仍旧背叛了自己。
尤其是先前几人手持长刀对自己没有丁点手软的时候。
这就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怒火,屈辱,接着是无力与苦涩。
他早已料到有几名低级军官已是被兰氏拉拢生出二心,可偏偏没想到这几名低级军官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尽数使得麾下军士随其高举叛旗。
如此一幕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吗?
“说吧,有哪些人投靠了兰氏,他们有什么计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片刻沉默后须卜鹿姑难掩疲惫地说道,见此情形吐奚力如何不知其心中作何感想,他轻轻叹了口气本想开口劝慰可终究不知该如何说起,自己不也是遭到了麾下军官的背叛吗?
相比威望功绩皆差了许多的须卜鹿姑,自己才应该好好反省!
“营主我说我都说!您别杀我!别杀我有有三位队主都背叛了您,他们说事成之后兰氏会给予我们一切,他们许诺每个人都能分到无数的金银珠宝,还能够加官进爵!
我们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切的,我等除了听从军令没有其他选择啊!反抗的兄弟们都被队主亲手带人杀死了!他们让我等埋伏在镇街两旁等等吐奚军主一出现就杀出去,还说这是您的意思!可当我们杀了吐奚军主的护卫后队主才告诉我们这不是您的命令,而是兰氏要的!
还说我们已经成了叛军,除此之外再无选择啊!
营主,求求您,放了我吧!”
此人说着说着已是带有哭腔,眼见自家营主闻听此言后仍是面无表情,他心下一凉,磕头如鸡奔碎米,惶急至极。
而听到这话须卜鹿姑不禁仰天哀叹,自己千算万算,自信过头,反倒是忘了这一招先斩后奏,定是那兰蒙教了三名队主如此做法,这才让其麾下过百山字营军士没得选择尽数上了贼船!
妄自自己前番还拍着胸脯告诉张大人军中无碍!
岂料自己在那兰氏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现如今再是悔恨都是空话,唯有快速回到军营方能一呼百应,再携众杀向兰府直捣黄龙。
一念及此须卜鹿姑缓缓收回心神,望着跟前那名早已眼泪鼻涕长流不止的叛卒沉沉说道:“你走吧!”
“谢谢营主不杀之恩!谢营主!”
额头早已磕出鲜血的叛卒闻听此言浑身一颤,他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得到宽恕,死里逃生重获新生的喜悦下此人更是疯狂叩首直至须卜鹿姑已是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这才千恩万谢转身朝着屋外踉跄走去。
可他方才走出两步,只听噗嗤一声,一把锐利至极的刀刃已是从其胸膛一穿而过!
剧痛与震惊交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向外喷出,显然他并不知道为何已是说过要放过自己的须卜鹿姑会突下杀手,可当他再想回过头去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当啷一声,一把精巧短匕从其袖中滑落,旋即他的双眸也是立时失去神采化为一片灰色。
“我以为你会真的放他走。”
吐奚力望着那把掉落的短匕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说道,对此须卜鹿姑不置可否,他只是定定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不由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再度起身,须卜鹿姑走到尸首身边快速扒下了其军卒衣袍丢给吐奚力,而后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依葫芦画瓢换上一套军服后这才说道:“准备出发吧,我们杀回去!”
显然,须卜鹿姑已经做好了准备,朦胧的夜色,时亮时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