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本以为官军只是凭借火器犀利,而逞一时之能,没想到最后却中诱敌深入之计。
先前出现的那些状况都是假象,守军是在对义军故意示弱,这样义军便觉得襄阳城内的守军真的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所以才会大举压上。
适才,眼见王复臣的三千辅兵与马廷宝所率的五百降卒进攻顺畅,为了不让前面的二人独占攻城之功,张文秀也亲自带着一千精兵冲了上来。
刨去冲锋过程中的折损,襄阳城东侧城根下至护城河边,总供聚集着不下三千七八百名义军将士。
一旦率先登城的士卒可以夺占城头,进而打开城门,这些兵马便可鱼贯而入,大肆烧杀抢掠。
只是在炸药包的轮番轰击下,那些设想都已经是不切实际的水中捞月了,而且守军连捞月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义军。
仅仅三轮投掷出来九十个炸药包,便炸得城根下密密麻麻的义军士卒直接崩溃了。
若是只有三十个炸药包,姑且还能硬撑一会儿。
两轮砸下来六十个的话,也许可以稳住阵脚。
可是三轮持续不断的丢过来,全然让义军将士猝不及防,而且有心无力。
在城根下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找不到,光凭手里的盾牌以及数量稀少的楯车,如何能够抵挡头上落下来源源不断的爆炸式火器?
即便有掩体可供躲藏,也不可能容纳三千多人同时进去,大部分人马都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白挨炸。
而且掉头跑路其实也是较好的选择,若是不跑,真的还有第四轮和第五轮,乃至第六轮的“投掷式炮击”!
脑子聪明的家伙跑得最快,知道这玩意用身体硬抗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信邪的都已经躺在炸点附近,沦为缺胳膊少腿或者七窍流血的爬行动物了。
只不过跑路也没那么容易,众人都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近三千人都从桥上走,那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都过去?
更别说这时候已经秩序混乱,道路上还有不少楯车阻挡。
人喊马嘶交织在一起,性命攸关,士卒也不会再让着大小头目了。
谁敢挡自己的活路,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刀,对方死总好过自己死。
“嗖!嗖!嗖!”
“轰轰”
见到贼兵已经被炸得无心恋战,一味的打算跑路,城头上的守军便开始随心所欲地行进反击。
箭雨与佛郎机的铳弹将桥头附近的一片区域彻底覆盖,好不容易逮到如此良机,将士们在全力以赴地收割战果。
距离如此之近,对方背对着自己,又不打算转身抵挡,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无需姜名武在城头喝令督促,官兵们的手脚自然麻利得很。
下面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贼兵已经拥挤成了一大团。
铳手与弓箭手都不用太过仔细,只要瞄准大致方向,十有七八能获得战果。
面对如此规模的集群目标,各种武器的射手们,想打偏都是很难成功的。
“哎呀!别踩!”
“啊踩着额了”
在守军的重压之下,桥头不光发生了拥堵,还发生了更为严重的踩踏事故。
为了夺路而逃,贼兵们都将身前的人视为障碍,若是比自己跑得慢,那便要想方设法予以撂倒。
非常时期只能施非常之手段了,最后面可是飞来的箭簇和铳弹,眨眼之间便会取人性命,决计不是闹着玩的。
在紧急关头也顾不上甚么交情了,而且不少人都不曾相识,索性一刀砍倒,免得碍事,刀兵磕碰之声不绝于耳。
被砍倒的家伙还要遭受身后同伴们的肆意践踏,身上出现了不知道多少个鞋印。
若是不能及时捂住要害部位的话,等众人过去,地面上便会躺着一个活太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想从护城河里游回去的话,就只能走桥。
可是桥就一座,还要与这么多人竞争,那就只能比谁心黑手狠了。
谁跑得快,率先逃离战场,谁便能活命。
连命都保不住的话,谈其他的就都是扯淡了。
这时候就算上峰给自己万两白银,那也不能要,转身就是死,这是明摆着事情。
王复臣所率领的辅兵大多只能打顺风仗,遇到硬茬子根本就扛不住,还得由张文秀所辖的精兵来弹压。
可是眼下兵败如山倒,怎么弹压都不行了,瞧这架势,精兵上去也是白给,还不如早点收兵撤退,再图良策。
见到己部人马已经大面积溃败,张文秀虽有力战之心,可无奈身边的士卒都无心恋战了,也只能顺应事态变化,跟随众人一并后撤了。
他完全没料到守军会如此强悍与狡猾,打得义军束手无策,损失惨重,还无力抵挡来自城头的猛烈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