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西瓜,我当了寨主,说寨子以前选来选去不好,寨子是我家的,都我说了算,谁不服的,全都赶走、杀掉,以后就都一样了。如果我是好西瓜,当了几年,下台了,只有几年的四十,坏西瓜一上台,就几十年都是三十了。”
“所以要有监督,三权分立,让寨主的权力不至于那么大,监督的机制,不能只有单独的一两层……最重要的,是要跟寨子里的人宣传,不宣传别的,就宣传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让每个人都打心眼里去信,为什么是法平等,为什么无有高下,要有很多人研究,写一本一本的书,要让这些理念可以一代一代的传,就跟现在的儒家想法一样……公平公道不是说让所有的人都选,选了就什么都不管,当甩手掌柜……这五十步,不止是把权力从上往下分,同样分下来的,还有责任,如果人看到的只有权力,没有责任,五十步也是到不了的……”
“……走到这百分之五十的公道,就有一个好处了,如果我想要造反,我能拉起来很多很多人,我首先想的,不是造反,而是可以让大家选我当皇帝了。这样一来,就算过一千年,也不会再有人造反……”
嗡嗡呜呜的如耳边絮语,夜已经深了,不知什么时候,书生背起了少女,踏着黑暗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口中偶尔说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宁毅讲的倒并不晦涩,明煮自由这些,在后世满大街都可以看得到,他只是简单地勾勒一遍。当然也有些东西是他自己能看到的,想到的,后世在许多人歌颂向往这果实的甜美的时候,很少有人去说,从奴隶制到封建制到资本主义制度,从金字塔上层分下来的,固然有下层不断能够分润到的权力,它最需要的,还是下层能够扛起更多更多的责任。这个扛起公民责任的自觉,需要一整套完善的理论去支撑,让人真心去信国家是自己的,也让人真心去维护这些东西,后世西方的制度,是建立在一整套有关明煮自由的理论上的,建立在他们的电影、、书本甚至于每一个人的眼神里的。文化与精神,才是一切的根源。
这些话语说到后来,少女就只是趴在他背上听着了,她的内伤并不致命,但也足以带来巨大的疲劳。宁毅此时身上也绑了绷带,沾了鲜血,两人一样的狼狈,此时看来,倒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江湖侠侣。宁毅的声音不大,安安静静的,他毕竟也是随口而说,只是细柳街在望时,刘西瓜抬起了头,轻声说道:“宁立恒,你想杀皇帝。”
宁毅沉默了一下,少女说道:“你想杀……武朝的皇帝,想杀永乐朝的皇帝,想要杀霸刀营的皇帝……你想杀所有的皇帝……”
“只是信口一说。”
刘西瓜趴了下去,随后便不说话了,到了霸刀营大门时,她趴在宁毅背上,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他背了少女一路进去,看到的霸刀营士兵都有些惊疑不定,不一会儿,刘天南也带着人出来了。一行人一路到了刘西瓜的睡房,宁毅将她放在床上,此时大夫也已经过来,宁毅想要离开时,少女抓住了他的手。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床顶,目光之中,有奇异的光彩,平静而又坚定。
“宁立恒,我们明天就开始做吧。”
这话有些暧昧,但其中蕴含的坚决打消了大家可能往这方面想的念头。少女躺在床上,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由于医馆的老大夫过来,不一会儿小婵也来了,看见宁毅的状态,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不过宁毅终究没什么大碍,他们在外面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待确定刘西瓜伤情稳定后,宁毅才带着小婵离开。出了那院子的院门后,宁毅回头看了看,目光有些锐利,也有些……悲悯。
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宁毅是相信明煮的优越姓的,纵然他本身是个读才的人,他甚至相信资本主义社会之后会有某个状态叫做社会主义,当社会物资无比发达和充分,公平进一步得到推行,人们对于社会的参与度更高,那么它就无愧于社会主义的称号。
但在现在,一切只是空谈。
在儒家法则无比强大的现在,人们做惯猪牛,习惯了什么时候都有“大人”来安排的此时,有关明煮的思想就算发展,也需要上百年的洗脑才能让人信服,就像是刘大彪说的,寨子是她家的,你凭什么选寨主。去问此时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他们都会这样子去想。一个制度哪怕再好,没有文化是撑不起来的,因为人们压根不信,他们只要好处,却不参与。这一百年的时间,还不包括期间的利益倾轧、刀枪箭雨,特别是在东方,要跟儒家抢地位,会受到的巨大反扑,是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
方腊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刘大彪也没有,甚至于武朝都没有。当有人无比虔诚地往这个方向去做,他们用力越大,到最后只会变成两个字:内耗。
刘西瓜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可能,他希望她能有一个很好的结果,但眼下并没有其他的办法。方腊的造反不可能赢,按他所知的历史,这场造反甚至不如后世李自成、天平天国那般来得厉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