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左文轩叹了口气:“此事……我会专门与陛下报告,老大人放心,会有合理的说法。”
铁天鹰点了点头,随后,吸了口气。
“……若是女干细要打入敌人当中,传出去老夫的死讯,会更好一些。但如今这等状况,老夫不能假死,文轩可能认同?”
“我未做如此想法,老大人执掌皇城司,若真让人觉得行刺成功,于我方反倒得不偿失。而且……此人是最近方从西南过来,也并未有什么任务在身,他性情跳脱,我也未必指挥得动,这次大概是适逢其会,还望老大人见谅,它日……文轩倒想厚颜相求,恳请老大人……高抬贵手……”
“我不能应你。”铁天鹰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靠往后方,“老夫当年与霸刀的恩怨,各为其主,却都是江湖上的小事,杀来杀去不值一提。但到得如今,铁天鹰性命归于武朝朝廷,不能轻弃,此人刀法狠辣、身手一流,我今日重伤,他若趁势杀来,我不能做出留手承诺,望文轩见谅。”
“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会告诫他,不要再找铁大人麻烦。”
“……他有霸刀衣钵,身份想必不简单。”房间之中沉默了一阵,铁天鹰闭着眼睛躺在那,才又缓缓地开了口,“你转告他,我不会为今日之事,找他麻烦,倒是它日事了,天下太平,老夫很欢迎他,上门切磋……老夫有许多心得,想说给他听。”
身中数刀,又被樊重、吞云联手攻击,铁天鹰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已经是强撑,到得此时,话语渐渐低沉,左文轩也才大致明白他伤情的严重性。当下拱手称“是”。
告辞离开,左文轩只感到额头的筋在突突的跳。
候官县的这场变乱与今天的应对,是朝廷的一件大事;铁天鹰作为皇城司司使的受伤,也是一件大事;他口中点出的左家与西南勾结的暗示,同样是一件大事……这些事情的大小各有分较,但即便铁天鹰恐怕都想不到,真要论起来,那个没什么礼貌的小贼的身份,恐怕才是这所有事情里最为棘手的一个问题。
在先前的接触当中,左文轩甚至还劝告过他,不要乱来,跟铁天鹰之间的仇怨,也尽量压一压,打打嘴炮得了。谁知道这家伙突然间就在一群宗师的杀局中冒了出来,还把铁天鹰都砍个半死……之前有些掉以轻心,到这一刻,左文轩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兜不住了。
问题是,明明是你这个老东西武功差劲,压不住那小兔崽子被砍个半死,大大的丢了朝廷的脸面,怎么回过头来,倒成我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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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想想,颇觉晦气,原本是一切都好的局面,都怪那个搞事的兔崽子……
干脆下次见面,埋伏刀斧手把他抓起来了事……
可那小子在这方面精得像猴,围不住……
妈的……
白日高悬,时间已近中午,城内的事情还有许多需要处理。转出九仙山的这处衙门,左文轩便在心中烦恼地思考着这一切……
另一方面,鼎泰茶楼。
城市中的骚乱渐渐激烈,后又逐渐落下,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在街市上的喧嚣又起来了。坐在窗前,曲龙目光平静地看着茶桌对面的中年人,心中也正有难解的迷惑出现。
成舟海。
曲龙自然知道他是谁。
如今在福州表面上的职务乃是行在皇城司的正使,掌特务机关,实际上在此之外挂职无数。若是往深处追溯,他是当年秦嗣源留下来的弟子,辅佐当今天子上位的中坚,由于时局的混乱与皇帝的信任,基本什么地方有棘手的事情都会派他前去,真实的权力不输六部堂官,几乎等同于副相。
曲龙当然也知道自己是来搞事的。
但这么一个跺一脚整个福州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突然来到面前,跟她闲聊半天,她怎么也想不透,这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整个心情,其实跟另一边的智囊左文轩也有些类似,知道有意外,只是没想过突然间会有这么个意外。这也太意外了。
当然,她眼下扮演的是桀骜不驯的武林高手,即便迷惑,也只能面无表情见招拆招的应对。随着对方的落座,双方先是聊了几句绿林间的话题,随后漫无目的地转向了书本上的天下知识,说说对名山大川的见解,还聊了几句诗词,曲龙才学无碍,但交谈半天,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重点在哪。
此时眼见城内骚乱渐歇,她喝了口茶,改变话题。
“今日城内闹成这样,成大人不用管的吗?怎么还有空到这里喝茶?”
成舟海笑了笑。
“说出来龙少侠不信,行在皇城司,我只是挂个名字,具体做事,是铁天鹰那个老头在管。今日城内的这局,由左家的年轻人牵头,铁天鹰与刑部配合,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哈哈,乐得清闲了。对了,倒是铁天鹰这人很厉害,龙少侠它日行事可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