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爷!”胡之礼老远地叫了一声,那老者转过头来一看,连忙翻身就跪了下来。
胡之礼紧走几步,上前扶起那老者,又对他说道:“这是咱们大兴军的元帅爷,带人来帮你犁田了!”
那老者又要跪下磕头,李元利拦住他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这就是你的田吧?”见老者点了点头,便招呼栓柱他们:“留一条牛,再加两个人,加把劲看下今天犁完!”
一牛一人如果犁水田的话,顶多一天也就两亩,但加个人轮换着休息,再给牛喂点精饲料的话,说不定就能把这两亩多地犁得完。
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每到一个地方就留下几个,不一会就把三百人全都分了出去,李元利也要脱了鞋子下田,但胡之礼拉着死活不让,只得作罢。
现在才刚刚开春,虽然已经不是特别寒冷,但水仍然有点刺骨,胡之礼怎么敢让李元利下水?何况他一个人又能干得了多少?还不如在一边看着,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
两个人又回到最开始那老者的水田处。李元利百无聊赖,胡之礼要下田帮忙,那老者跪在地上就不起来。让县太爷去帮他犁田,他真不敢!
要是他知道正在水田里忙活的两位,官职算起来比县太爷还高的话,不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李元利问那老者道:“老人家,家中还有几口人?”
那老者受宠若惊,慌忙弯腰回道:“回元帅爷的话!家中还有一个儿媳,两个孙子,连老汉一起共四口人。”
这年头四川基本没有完整无缺的家庭,李元利也不想去问别人的伤心事,胡之礼却在一旁道:“他家原有两子一女,算得上儿孙满堂,可惜两个儿子在永历元年运盐下泸州后再没回来,后来一家人躲到深山里,今年出来就只剩下他们祖孙四个了!”
“两个小的才不到十岁,要不是咱们大兴军将士去找到他们,怕他们四个也活不了多久!他儿媳也是个勤快的,做不了田地里的活,如今在家里自已建蚕室准备养蚕呢!”
四川这些年来什么都被破坏,只有这桑树长得越来越好,去年李元利就已经给适宜养蚕的地方都下了命令,要求政务司扶助。要发展民生,可不光是吃饱饭的问题。
陈老汉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只是老泪横流。李元利也有些心酸,他对陈老汉道:“老人家,你节哀吧!你两个儿子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现在好好把孙子养大才是正理。”
他这话倒不是完全安慰陈老汉。算算永历元年正是豪格领清兵追击大西军余部的时候,说不定他两个儿子只是被清兵或大西军抓了丁,现在还活着也是不一定。
陈老汉哽咽着道:“多谢……多谢元帅爷!元帅爷就是咱们陈家的再生父母!要……要不是有大兴军,咱们一家人……真……真不知道怎么活!”
李元利又宽慰了他几句,又转头对胡之礼道:“守一,尽量帮帮他们吧!老的老,小的小,真是不容易!其他困难的人家也要心里有数,尽量帮扶!银钱上差了可以打报告上去。苦过这两年就好了!”
“吃不上饭的都有赈济,粮米也是按时发放。元帅是仁义之人,咱们大兴军也是仁义之师,老百姓肯定会越过越好的!”胡之礼不失时机地小拍了一记马屁,李元利却是深有感触。
现在的老百姓啊,还真是朴实,只要你对他一点点好,他就对你记一辈子的恩!
雨停后又过了两天,李元利才重新启程,这一次直达蓉城,四五百里路一点都没有耽搁,要不然进了三月雨水更多,下雨天走山路那绝对算得上是一种痛苦!
蓉城知府是任武,这也是大兴军的老人,李元利第一批培训的政务司人员就有他。去年刘体纯收复奉节之后,就是他负责那一带的善后事宜,做得非常好。因此李元利就叫政务司把他调到蓉城来担当重任。
短短三个月时间,蓉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虽然还是看不出一丝府城的影子,但在去年砍伐出来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茅屋,居中最大的十来间就是“府衙”,周围就是大兴军士兵的驻地。
听说元帅驾到,任武慌慌忙忙地从田里赶了回来。李元利一看,这家伙卷着裤腿赤着脚,身上还沾满了泥浆,活脱脱一个老农,哪里像是一位知府?
任武先见过了礼,又去清洗干净,这才到李元利下首坐了,等候元帅问话。
“春耕情况怎样?”李元利也没有废话,先问最关心的问题。
“禀元帅!目前情况还算好,大部分秧苗都下了田,但人手还是不足,还有一小部分田土没人耕种,咱们的将士正在抢天时,最后这十多天能够多种点就多种点!”任武有点遗憾地说道。
蓉城平原一带历来就是粮食主产区,因为地势和气候的关系,这里多数都是水田,最适合种植水稻,而且最低都是一年两熟,多数是两年五熟,收成最好时亩产甚至达到七石稻谷,折合成米也有三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