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九六年冬。
陆然本来是想回到个零八零九年左右的,十五六岁的年纪,却不料被黑无常这一脚把一切都踹成了空。
九六年他才多大?三岁半,抻直了不到一米长,屁大点儿个小孩儿,能干嘛啊。
恢复意识,陆然首先有一种极不真实感,什么地府黑白无常,重生,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可当他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却又不由他不信。
四周是只刮过一层大白再没其他装修装饰的墙壁,一张老式的铁架弹簧床,上面铺着宣软的海绵床垫和印花床单,有张手打的木头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25寸的熊猫牌大头电视,柜子上还堆了零零散散的几本杂志和儿童读物,地上铺着的是红底黑格的地板革,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那种。
看这样子,像是在自家最早住的那栋租房。
陆然老家在东北吉省,松市下面一个叫做常杉镇的地方。镇上有两个国企大厂,一个火力发电厂,一个隶属中化的化肥厂,各占了小镇的半壁江山,镇区主要围绕着这两座大厂而建,当地人把两厂分称为电厂和化厂。
陆然的爸爸就是化厂的一位工程师,也是厂里招来的第一批大学生之一。
依托着这两个国企大厂,那年的常杉镇还是个很吃香的地方,不是大学和中大专毕业生,毕业后想分到常杉来是要托关系找门路的。
那时松市市区还未规划好,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国企大厂,城区建筑十分混乱,远不如常杉环境配套设施健全,那个年代的人们对于铁饭碗的执念是今天的人所想象不到的。
有了两个大厂,就有了配套的职工医院和子弟学校,陆然的小学名字就叫化厂子弟学校,从学前班到小学、初中、高中于一身,不像后世的学校那么泾渭分明,小学就是小学,高中就是高中。陆然妈妈就在学校的高中部当老师。
拜金主义在那个年代还没那么风靡,学校里最风光的孩子就分三种类型,一种是门门成绩优异的学霸,一种整天在校园里耀武扬威的小流氓,另一种就是,传说中的老师家孩子。
你一定也有过那种经历,不管是小学初中高中,班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老师家孩子,调座位的时候他们可以坐在前面,成绩不好有课任老师专门给辅导,和班上别的孩子打架了老师也总是偏着他们。
陆然当年也是这么一个老师家孩子。
他尝试着坐起来,这种全身柔软的感觉很奇妙,前世他长期坐在电脑前工作,腰椎不是很好,可现在他只觉得恐怕下腰也未必不能尝试一下。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踩上小小的儿童鞋,心中感慨万千,特别想登高一呼大喊一句:常杉人民啊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可还没等他感慨完,就突然感到下体一凉,低头看看,心中顿时一千只****狂奔而过,这尼玛的开裆裤……
各位可在小的时候可能都有过穿开裆裤的体验,九几年纸尿裤这种高端货在小地方还不多见,退一万步就算是有,那也一样是用不起,九几年陆然妈妈大学毕业教师工资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着实买不起几盒纸尿裤。
陆然印象里他开裆裤一直穿到四岁半,距离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想到这儿,他不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必须得和爸爸妈妈抗议拒绝穿这破玩意儿,一个后世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让他天天穿开裆裤出门,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
正当他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跟爸爸妈妈说不让他穿这玩意儿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王季梅,陆然的妈妈。
“宝宝今天高不高兴啊,来跟妈妈洗手吃饭啦。”王季梅腰上系着围裙,走过来弯下腰就想抱陆然,结果却看见,宝宝眼神直勾勾的就那么瞅着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被陆然哭的她有点慌张,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宝宝怎么了宝宝不哭啊…”两只手一面抱着陆然同时扯开嗓子喊道:“老陆你快过来,是不是孩子哪块磕着碰着了,就知道看球,连个孩子也看不好!”
陆然本来觉得自己一直是很坚强的,结果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泪一下就决堤了,上去就搂着妈妈脖子就开哭。
前额和眼角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发,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妈妈啊。
前世妈妈因为家事操劳了二十来年,没到五十岁就已经是半头白发,半年就要去美发店染一次,双手也十分粗糙,可这一世的妈妈现在还十分年轻,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刚毕业不久大学生的样子。
算算妈妈二十二大学毕业,二十四嫁给爸爸,婚后第二年生的陆然,满打满算今年也才二十八岁,还没有前世的自己大……一想到这陆然就觉得很微妙。
怔怔的看着妈妈年轻的脸,陆然搂着妈妈脖子的手在后面偷偷攥成了小拳头,妈妈,这辈子我要让您一直这么年轻。
一面想着,陆然一面哭的更厉害了,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