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陆然重生回来时间马上就要满一个月。
这天是二月一,还有十几天就是九六年的新年,年末不管企业还是事业单位都变得忙碌起来,尤其化厂经过一系列检测,基本确定了陆振斌提出那份方案的可行性,只剩一些细节需要更进一步完善,许多改造过程已经开始动工,造气车间主任马德全在报告中阐述,预计到来年四月,常杉化厂恩德炉改造项就能基本完成。
提出这份方案的陆振斌,俨然成了厂领导眼中的红人,几次开会都会被点到名不说,还被当成了厂里典范,连带着和他同批进厂那些大学生也觉得面上增光。人遇到好事,自然应酬也随着增多,这段日子以来他基本三天两头都是在外面和人喝酒,到晚上才醉醺醺的回家,把王季梅气的跳脚。
今天一早她就直接给陆振斌说:“你说说你,这一个月出去喝了多少顿酒?这家就我自己管是吧?你要是再这样我明天开始也不管了,我带陆然回他姥姥家。”
陆振斌也心里理亏,但是不想就这样服软,也说道:“这不都是厂里同事,要给我庆祝,这个请了得去,那个请了也不能不去,不然要被人家背后说,陆振斌这人小人得志,被领导夸奖了几次就忘了自己是谁。你真当我愿意天天在外面喝酒?”
王季梅也知道他说的不全是假,这年头一样有那种看不得别人好的人,你要是有一点话柄落到他手里,不定背后说什么难听的编排你呢。陆振斌入厂没多久,学历又比厂里普通工人高,喝酒确实是一种能尽快融入周围的途径。之前说领孩子回娘家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但是口头上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过陆振斌,想了想最后只底气不足的说了句:“反正你以后能少喝尽量少喝。”陆振斌忙点头称是,此事就算作罢。
陆然在一旁只能默默听,没有任何话语权,印象里童年这段日子陆振斌和王季梅确实是没少吵,不过到最后基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俩人都是大学生,也讲究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索性由他们去了。
今天是周日,陆然不用去托儿所,吃过早饭看了会儿电视。陆振斌早早就去车间同事家打牌了,家里只剩他和王季梅两个人,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王季梅从厨房走出来问过是谁之后打开了门。
来人是陆然的二舅舅王志广,陆然姥姥家两儿两女,王季梅最大,王志广排老三,上面还有个哥哥王志远,妹妹王季兰。东北这边管家里最小的叔叔舅舅是分称老叔老舅的,同理还有老姨老姑。
“这么早你过来干啥来了?”看见是王志广,王季梅问了句。
“快过年了,领陆然出去转转,再买点呲花炮仗啥的。”
听了这话,王季梅还没发话,陆然可一下激动的蹦了起来,自从重生回来,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扮演一个小孩儿的角色,从不敢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怕被家人当成一个怪胎,这下终于有了件有意思的事情在眼前。他紧忙上前抱住王志广的小腿,嘴里嚷着“我去我去。”
王季梅皱了皱眉,她觉得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接触那些太危险,本能的想反对,可是看见陆然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反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句:“他才三岁多呢。”
看到王季梅态度有些松动,王志广继续趁热打铁:“姐你放心我不让他碰那些麻雷子啥的,再说还得买糖呢,妈也说让我问问陆然喜欢吃哪种的。”陆然也在一旁帮腔作势:“妈妈,我保证不放炮仗,你就让我跟老舅去吧。”
“那…行吧。”王季梅这算是应了,不过没忘狠狠的瞥一眼王志广。“要是让我看见他放炮仗,我可再也不让你带着他出去玩儿了。”王志广忙点头应声。
就这样,陆然终于可以跟着王志广一起出门了。王志广骑的老爷的老SH牌自行车就锁在楼下车棚,这车比陆振斌的永久年头还长了十来年,不过被他姥爷保养的很好,定期上油擦灰,连掉漆的地方都没几处。这台油黑锃亮的大家伙显得是那么威风,没装车筐,后车座和大杠连在一起,坐在上面那叫一个稳,怎么晃车座都不带动一下的。
王志广把陆然抱上后座,让他把着自己的腰俩人儿就这么出发了,目的地是镇里的农贸市场那条街,骑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街上平时都是卖菜的,现在全都换成了烟花爆竹、对联儿、年画挂历这些,再往里走走还有卖各种按斤吆秤的糖、花生瓜子儿一类的,总之热闹得紧。
王志广把车子锁在一根电线杆子底下,又在车后轮的车条上挂了一把小锁,双手托着陆然的咯吱窝,把他举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就这么带着他逛了起来。
沿途各式各样的叫卖声,鞭炮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和大人的讨价还价声,交汇在一起,构成一副热闹的新年集市景象。不时还有带狗的,狗被鞭炮声吓的汪汪叫,狗主人忙牵紧自己家的狗。
王志广足有一米八,骑在王志广脖梗子上的陆然望向前方是一览无余,心情不由大好,简直想站起来高呼一声“九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