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钦旨加封张启阳为“勇毅伯”的消息,就好像是一方巨石砸进深潭,顿时惊起了万丈波澜。
乡民们并不知道“勇毅伯”到底是个多大的官职,他们在乎的只是那道圣旨。
那可是圣旨啊,是皇帝老爷的圣旨,乡下人家几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那玩意儿,一定要瞧个稀罕。
于是乎,听到了消息的乡民们一窝蜂的涌进张家大宅,闹闹嚷嚷的要看看传说中的圣旨到底是什么样子。
圣旨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么?那东西尊贵无比,本身就是一种荣耀的象征,甚至还带着某种神圣的气息,普通人一辈子能看到一回已算是很奢侈的了。
家里有了圣旨,理所当然的要供奉起来以示郑重,怎么能够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
“不过是个圣旨而已,又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张启阳笑道:“就拿出来给乡亲们看看吧。”
圣旨还不算是了不起的东西?那甚么才算是了不起?
尽管张富贵百般不乐意,奈何老爷已经发话了,只能很不情愿的把圣旨取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子,然后就又仔细珍藏起来。
那圣旨好像是一块黄布,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那么邪乎。
传说中的圣旨都是由皇帝的近身太监当众宣读,而且一开口总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反正戏文里就是这么演的,也不知现实当中是不是这样样子,对了,太监!
戏文里的太监大多都是个鼻子上抹了块白的丑角,而且总是捏着一柄马尾刷子拂来拂去,讲话之时不男不女。
听说太监们都是被割去了卵蛋的家伙,也不晓得没了那玩意之后会生成怎样的一副嘴脸。
虽说小吴庄距离京城不远,但乡亲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太监,很想看看稀罕景儿。
“把传旨的太监喊出来给我们瞅瞅呗。”也不知那个不懂事的家伙喊了一嗓子,众人也就跟着瞎起哄,闹闹哄哄的要张启阳把传旨太监喊出来给大家瞧瞧。
“宣旨的天使前半晌就已走了。”张启阳笑道:“太监也是人,有鼻子有眼的和你我差不多,又不是耍猴戏,有啥好看的?”
“我听府里的管家说,皇帝陛下还要召小公爷陛见,是不是真的呦?”
“千真万确。”张启阳笑着说道:“咱们小吴庄民团打了胜仗,万岁很高兴,今天传旨就是为了明日的陛见。等我见到万岁,一定仔细说起打仗的事情,让万岁知道咱们的民兵个顶个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这话就好似撒在鼎沸油锅中的一把盐,登时就热闹起来。
能够和皇帝面对面的说话,这是何等的荣耀。若是小公爷能够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绝对是件光耀门庭的大好事。
毕竟八湾河一战不是他小公爷一个人打下来的,而是大家拼了性命的苦战得来的胜利,荣耀就应该属于整个民团,每一个民兵都与有荣焉。哪怕皇帝老爷子随口夸奖一两句,付出的那么多牺牲也就值得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激动兴奋的人群才陆续散去。
第二天,张启阳早早地就往京城而去,虽然只来过皇宫一次,但张启阳早已把那路线熟记与脑中,跟着指引太监,很快就到了崇祯皇帝召见他的地方,还是钟粹宫。
崇祯皇帝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上次一番点评,让自己耳目一新的家伙,没想到这次又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不错,不错,阵斩满清皇帝,大振我朝民心士气,倾颓之风一荡而空,其功不小啊。”
“臣虽位卑,尚有几分愚忠,奉朝廷之命兴民团起民练,强虏入寇之际唯有一力死战报效浩荡皇恩。至于格杀满清皇帝一事,实是仰赖陛下洪福,侥幸而已,万不敢当一个功字。”
这一番问答,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奏对,张启阳早就把台词都背熟了的。其实全都是废话,一句有营养的都没有。
张启阳的表现似乎让崇祯皇帝很满意,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脸上满是赞许的意思:“小吴庄民团制置如何?有多少人马?”
“回禀陛下,小吴庄民团不过是些有心报效的乡民而已,谈不上什么制置。至于人数么,拢共就六百余人。”
这事不能撒谎,因为朝廷中肯定有人很清楚小吴庄民团的底细。
“才六百余乡勇,就能斩杀黄台吉,想来定有一番苦战。给朕仔细说说,这一战是怎么打下来的?”
说到这里,张启阳就开始充分发挥他的表演才能了。
八湾河一战本就血腥惨烈险象环生,经过张启阳的“艺术加工”之后,更是足尺加三,把整个战斗过程说的更加激动人心,到了最后竟然硬生生的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八湾河一战,小吴庄民团折损甚重,直接战死者超过半数,伤者无算。更有助战的老幼妇孺,为国捐躯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