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赶紧撤吧,打不得了!”萨哈林的眼珠子通红,就好像是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赤条条的上半身满是血污,可以清楚的看到肚皮上有几个小小的孔洞,正是涔涔的渗出鲜血。
盘在脖子里的发辫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下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断了,隐隐约约有股子焚烧毛发的焦臭味道!
这是在打仗么?
萨哈林甚至有些恍惚了,他觉得这完全就是在送死,就好像是自己正驱赶着一群兔子往河沟里填。
那两条拒马壕已经成为不可逾越的禁地,不管多少人填进去都始终填不满填不平。
在两道拒马壕之间的空地上,简直就是一片尸山血海。
十几次冲锋所产生的伤亡几乎全都集中在那一带,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清地面最原本的颜色。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面低矮的胸墙。
这道胸墙原本并不存在,是躲藏在壕沟里边的学生兵在战斗间隙临时构建起来的,那是一面血肉之墙:把清军的尸体拖拽过来,叠砌成一道用尸体构成的墙。
一来是为了更好的掩护自身,再者也是为了震慑敌军。
这一次冲锋,萨哈林已用上了全力,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了,甚至不惜把最高贵的旗战兵垫在身前,但最终的结果却和前几次没有任何不同。
无论旗战兵有多么悍勇,也不管新附军的数量有多么庞大,仿佛浪潮一般呼啦啦冲过来之后,就好像撞上了铜墙铁壁,片刻之间就支离破碎了。
抬眼望去,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督战队还在砍杀着溃败的士兵,但溃败的士兵越来越多,一群又一群的聚集起来,让督战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显得有些畏首畏尾,唯恐遭到大量新附军的集体反噬。
有些骑在马上的将官正疯狂的催动战马,撞开挡路的人群,随即招来一片喝骂之声。
更多的士兵则直接跟在后面,根本就顾不得抢回倒地的伤兵。
随着一声声火炮的嘶吼,在慌乱的人群中炸出一片片鲜红的血色,受伤或者是受惊的战马疯了一样的狂奔,不少人被后面汹涌的人潮直接推倒在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一双双脚丫子或者马蹄子踩踏而过。
自己亲自率领的舍命狂攻,依旧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上万人溃败的场面堪称雄伟壮观,萨哈林死死的握紧了手中刀,脸色苍白如纸,好像还没有完全睡醒一般的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败了?督战队,给我砍。”
“主子,别打了,打不下去了。”几个亲兵在他的身旁扯着喉咙大声喊叫。
这个时候,一声轰鸣猛然炸响,刚刚落下的炮火瞬间就把几个亲兵撕的粉碎。
忠诚的亲兵嗯下意识的凑到了他的四周,把他护在中心位置上。
就在这个时候,在萨哈林的侧前方猛然传来一阵更大规模的呼喊之声。
当神情呆滞的萨哈林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侧翼已经崩溃,就好像是山洪倾泻一般,清军在疯狂溃败,在他们的身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黑色的身影。
在经历了整整十二次的被动防守之后,对手终于开始反击了。
仅仅只是某个方向上的反击,而不是全线大nn,但却对清军的心理构成了灾难性的摧毁作用。
一直以来,学生们都只守不攻,这就给清军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错觉,以为对手根本就不会反击,他们仅仅只是想守在这里。
但这种错觉破灭之后,溃败简直就是灾难性质的。
而整体崩溃的这个侧翼,正是旗战兵的主攻方向。
被大清国引以为骄傲的立国之本旗战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们的战斗经验和顽强程度确实比新附军要强出很多,但却远远没有达到传说的无敌状态。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不存在无敌的说法。
晃动的人影和嘈杂的嘶喊声似乎正在远去,萨哈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就景物顿时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成了单纯的黑白色。
“主子,退吧,再不退就来不及了!”亲兵万分焦急的呼喊声,终于把萨哈林从“神游天外”的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他面色如土的看着这幅大溃败的景象,就好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大清国完了。”
“主子,赶紧拿个主意!”
“完了,全完了。”虽然理智上是清醒的,但萨哈林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俩字儿:“完了,完了。”
火炮越来越近,正在徐徐铺开,有条不紊的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唯恐对手的大nn会兜上来,亲兵们再也顾不得请示,直接就把萨哈林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