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都还没有来得及举行一场正式的登基大典,就先颁布了一道“退位诏书”,立刻天下哗然。
诏书中说的很明白,十三年后,等到复隆皇帝的嫡子十四岁的时候,他就会退位让贤。
只有传说的尧舜才有这样的禅让之举,但那毕竟是传说中的故事,自从王朝建立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现如今却重现于世间,真实发生了,这让每一个人都参与历史的那种感觉。
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消除内战,“秦皇汉武难及”“唐宗宋祖尤逊”这样的赞美之词顿时铺天盖地,永王的声望一下子就起来了,顿时成为远超大明历代先皇的开明之主,除了传说的炎黄尧舜之外,再也没有哪个帝王可以和他比肩了。
直到现在,大家才明白永王不启用新年号的良苦用心: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新的皇帝,而是自认为是一个过渡者,是复隆皇帝和皇子之间的过渡。
历朝历代的帝王,什么雄才伟略,什么圣明如炬,都是后世人给的溢美之词,但永王的德行和胸怀却是实打实的。
这种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更不是为了痛快痛快嘴巴,因为退位大诏早已明发天下,连张启阳都表示一定会“遵旨而行”,那就是比板上钉钉还要准的事儿了,再也绝不可能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在这种情况下,永王颁布的种种政令就具备神圣气息。
均田制迅速在江南推行,改土官为流官马上成为一种制度。
这两个极端重要的新政,分别涉及到经济和政治的根本层面,对于社会基础是一个巨大的变革,尤其是对于川蜀、云贵等地,几乎等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触动了很多既得利益者。
但新皇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又有江南军方和张启阳的鼎力支持,让永王在一瞬间成为真正的意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几乎已经到了出口成宪的地步,谁还敢反对?
连素来就为大明王朝亲信之藩的沐王府,都乖乖的交出了手中的权利,黔国公沐天波在做了二十多年的“土皇帝”,不得不接受现实,老老实实的做起了“公爷”,仅仅只是一个象征,而不再是事实上的一方主宰,其他的地方实力派也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朝廷并没有颁布“削藩令”,其实已经正式开始削藩了。
为了实现“我族长兴”的终极目标,一定会对外作战,而且是规模极大的战争。
为了支撑战场,必须把大明王朝捏合成为一个整体,作为一个庞大的战争后勤总基地和输出策源地!
相对于长江以南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长江以北则始终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最显著的一项就是“移民令”!
作为伪清余孽,旗人只能无条件的服从“移民令”的安排。
于逃出锦州之时的仓皇和窘迫相比,虽然去往西北的路途更加遥远,却不再是充满血泪,至少没有了性命之虞。
数以万计的旗人在阿布卡的率领下进入关内,在南海子汇集了更多的人之后,成为更大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西北进发。
到底要到哪里去,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他们不敢问,当然也不需要问。
因为阿布卡在带领着他们。
阿布卡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安全保证,他们相信阿布卡一定会带领他们去到一个充满了光明和温暖的希望之地。
几万人的移民队伍,规模庞大,简直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行军。
谁也不知道到底走过了多少路程,他们在寒风中前行,在暴雪中前行,沿途有许多人倒下了,但更多的人却坚持了下来。
有官府的兵丁沿途“护送”,当然这种所谓的“护送”更多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而且这些以前是新附军出身的士兵们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恶劣,动辄就是厉声喝骂拳打脚踢。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们不敢杀人而已。
象以前那样,老赫颜把孙子和孙女用草绳栓在身边,唯恐他们走丢了。
这两个孩子,就是老赫颜的心头肉,总是无微不至的照看着。
“阿祖,我又饿了。”
老赫颜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趁人不注意从贴身处摸出一张浅褐色的杂和面干饼子,塞到了孙女的手中。
孙女用双手捂着干饼,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啃了起来。
随身携带的口粮早就吃光了,现如今全凭沿途的官方供应,要不然的话,这些旗人早就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呢。
官府似乎很不愿意把粮食给旗人吃,要不是有上司的命令弹压着,根本不可能给他们一粒粮食。
就算是勉强供应了,也总是想方设法的掺杂使假,用最次的杂粮熬成米粥,在干粮里掺杂大量的米糠麸皮。
只要是没有饿死这些人,就算是完成了上司的命令,根本不必在意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