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蕃表情更加难看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形貌古朴的竹简,递给盛崖余道:“崖余,这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搜寻到的魏晋古籍,你我久不见面,就当是一份见面礼吧。”
不想盛崖余却连看都不看,婉拒道:“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礼物,严兄还请收回。”见意中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严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咦?这是嵇康的广陵散原本?”莫小楼瞥了一眼,脸上首次出现认真的神色。
陆小凤奇道:“莫老大你什么时候对乐谱也有研究了?”
“不是乐谱。”莫小楼笑了笑,问道:“你知道竹林七贤吧?”
陆小凤讪笑一声,“嵇康和广陵散我知道,其他的不太熟悉。”
莫小楼摇了摇头,解释道:“竹林七贤,即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七人,几人深具魏晋风度,常聚于林中喝酒纵歌,清静无为,洒脱倜傥。”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我对广陵散感兴趣,却并非因此乐谱。而是民间传说,在这广陵散原本中,其实还隐藏了魏晋时期一种古酒弃常酒的酿造方式。”
“弃常酒?”陆小凤有些不相信道:“你从哪听来的传说,不靠谱吧?”
“众所周知,饮酒、服药、清谈和纵情山水是魏晋时期名士最为崇尚的生活方式。而这其中,饮酒又排在第一位,所以,若说嵇康将酿酒之法藏于所做广陵散中,我是相信的。”
这下连盛崖余都来了兴趣,询问道:“这弃常酒,又有什么说法?”
莫小楼哈哈一笑,诵道:“弃常者,取自左传中所言: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他忍不住从空间中拿出一杯酒,轻抿一口,再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妖由人兴。人要是失去常态,就会导致妖异灾祸的发生。魏晋时期本来就是一个异常动乱的年代,佞臣当权,妖人横行。整个社会时局,都处于一种接近幻灭的状态下。但正因如此,乱世出英杰,当时的士人,其人格思想行为又极为自信风流潇洒、不滞于物、不拘礼节。弃常酒,就是这些士人们聚集起来,对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象的一种极端讽刺。”
“啪啪啪,好厉害啊!”门口处,盛明兰兴奋地鼓着掌,脸通红通红的。她是随着陆小凤过来的,却躲在门口偷看没有进来。刚听到莫小楼在房中侃侃而谈,风度翩翩丰神俊朗,从他身上,简直都能恍惚看到魏晋时期的真名士呢!
心情激动之下,再顾不得躲着偷看,鼓掌大赞道。
而严蕃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他并非真正不学无术的纨绔,相反他熟悉国典,通晓时务,乃京师公认的才子。莫小楼刚才的话,明着是说魏晋之事,但又说什么佞臣当权,妖人横行,什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隐隐约约中,似在影射他的父亲
“小兰,你来这里干什么?”盛崖余责怪地瞪了盛明兰一眼,盛明兰吐了吐舌头,挥手给几人打了个招呼后说道:“人家只是路过哩,现在要去上伏击课啦。”
话音未落,其青春洋溢的可爱身影已经跑远了。
而盛崖余在听了莫小楼方才的话之后,似乎对这光临散也有了些许兴趣。她轻咳一声,坐直身体,一脸严肃地对严蕃说道:“严公子费心尽力才找来如此珍贵的古籍,崖余若是真的不收,却也太不给严兄面子了。”
说罢,轻轻伸出了欺霜赛玉的右手。
这一下,严蕃手持竹简悬在空中的手,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极为尴尬。
“严公子?”盛崖余伸手捏住广陵散,却发现严蕃不松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呃呵呵。”严蕃苦笑着松开书简,心中对莫小楼的愤恨,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下一刻,盛崖余却再补一刀,竟然连翻看都未翻看,就将这珍贵的广陵散递给了莫小楼,淡漠道:“你说的这么厉害,肯定能从中找到弃常酒的酿造方法咯?”
莫小楼接过书简,“我尽量一试。”
盛崖余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严蕃简直气得想要吐血,放在背后的左手,已经捏得咔咔作响,但表面上,却还不得不维持着他的君子气度。
不过至少盛崖余还是收了礼物的,他也算达到了目的。于是柔声对盛崖余道:“崖余,我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若是有暇,可以来总衙找我。”
盛崖余礼节性地回了回礼,“嗯。严兄请自便。”
很快,又一个书生模样的同僚进来,坐在了最前面一排。半柱香之后,教寻路知识的夫子才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因为是新生第一堂课,夫子要求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各位同僚,小生谭晋玄,本是一名秀才,却因从小痴迷武学气功之道,便弃了文笔,考进了六扇门。”一个书生率先介绍,拱手向大家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