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与王夫人姑侄俩商议完毕,这才即唤平儿进来,往外出去传话。
不多时,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王熙凤的陪房来旺家的、来喜家的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因这事乃是邢夫人挑起,所以又叫了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也一块跟了来。
王善保家的因邢夫人管不了荣国府的事,所以也没大脸面,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心里早就不痛快,这时早得了邢夫人的吩咐,又听王夫人委托她一块跟着查园子,顿时喜上心来。
道:“这个容易,不是奴才多话,论理这事该早严紧些的,太太您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丫头们一个个倒像受了诰封似的,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谁敢哼一声儿就调唆姑娘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这一来谁还耽得起!”
王夫人点头道:“跟着姑娘们的丫头比别的娇贵些,这也是常情,可有个别特别作妖的?”
王善保家的立刻回答道:“别的还罢了,太太或许不知,头一个就是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她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长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大不成个体统。”
王夫人一听关联的宝玉,立刻反过头来问王熙凤道:“宝玉那儿我只知道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别的丫头倒没大留意,果然真是那样,这晴雯可是万万留不得的。”
王熙凤回答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长得好。论举止言语自然灵活泼辣些,说起来我与太太一样,多只留意了袭人麝月,别的倒不敢混说。”
就算王熙凤如此圆场,但奈何晴雯先前得罪狠了王善保家的,于是这时王善保家的便又插言道:“其实这也容易,不如就叫了晴雯来给太太瞧瞧,以太太的眼力,是人是妖还不顷刻现了原形”
如此一说,更兼宝玉屋里的事王夫人自然格外重视,于是就吩咐自己带来的丫头道:“你去宝玉那里把那晴雯叫来,只说我有话问她,你不许和她说什么!”
小丫头答应了,走入怡红院,正值晴雯身上不好,睡中觉才起来,发闷呢,听如此说,只得跟了他来。
因为小丫头半句也没透露,所以晴雯也没半点警觉,就以刚午睡过后的姿态来见王夫人。
王夫人一见晴雯钗鬓松,衫垂带褪,大有春睡捧心之态,再与王善保家的一相结合,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顿时冷笑道:“好个美人儿浪蹄子,真像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今儿我且放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
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便知有人在王夫人面前挑拨了她的是非,当下忙跪下回道:“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那都是袭人合麝月两个人的事,请太太问传问她们。”
王夫人故意道:“这就该打嘴,宝玉的事一问三不知,要你做什么?”
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做什么?我听了不敢不去,才去的。不过十天半月之内,宝玉叫着了,答应几句话,就散了。至于宝玉的饮食起居,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要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
王夫人这才信以为实了,忙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不迟!”
然后继续对着晴雯喝道:“出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么花红柳绿的妆扮!记住了,宝玉的内屋你不许再进!”
晴雯不敢抗争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绢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内去。
待晴雯出去后,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查查。”
王熙凤不语,倒是王善保家的看见王夫人听信了她的话,刚才训斥晴雯更让她心中痛快,于是继续调唆道:“太太且请息怒,没来由让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如就把这事交与奴才来办,如今要查这个是极容易的,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冷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只要有违禁的包管都给她翻出来。”
这本来就是王夫人与王熙凤因春宫锦囊的事商议好的,此时接了王善保家的的嘴说了出来,王善保家的又自告奋勇,那今后有怨恨自然也是王善保家的与邢夫人的。
如此一来,王夫人如何能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