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深人静时,罗甘不敢快步,但心里很是着急,小碎步走得飞快,跟着府内下人,一路抵达杜府偏房内。
杜郎中正襟危坐,一人泡茶解困,只点着一盏灯,身旁不再安排其他人。
一见罗甘金门,杜郎中示意罗甘要保持安静,不要声张。下人引导结束后,返回自己屋内休息。
罗甘望着杜郎中无恙,绕了一圈算是见到个说得上话的熟人,很是兴奋,但还是按捺住心情谨慎地向杜郎中靠近。
“可算把你给等来了”杜郎中率先发话,打破屋内的静谧,请罗甘入座在自己身旁。
“郎中行事真是一向谨慎”罗甘话中稍微带着些不满,口头上抱怨杜郎中拐弯抹角,见个面还要都这么大的圈子。
“哎……可你现在,已被全城悬赏,更该比老夫谨慎才是。”
边说边往早已为罗甘准备的茶杯倒茶,罗甘端起来一闻是抹茶,喝一口味道偏淡,应该是冲泡了许久。
罗甘意识到杜郎中是想见自己的,独自一人饮茶到现在,况且还选在偏方不引人注意,即使晚上亮灯也会被人认为是下人闹腾,与自己无关。
“是在下不谨慎,误解杜郎中的良苦用心了!”罗甘作揖,向杜郎中赔不是。
此举让杜郎中很是欣慰,摆了摆手。
“也把也罢,不必往心里去。”透过光,看得到老者的脸上泛起皱纹,不知是愁容还是岁月催人老。
离上回杜郎中安排韩冲三人活计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罗甘想起自己此后都没有再拜访过杜郎中,对方有意相助自己,现在遇到事情才过来,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少还是心里过不去。
罗甘有些郁闷,但与现在要和杜郎中谈论的事情无关,只得将郁闷放在心里。
“郎中可能听下人说过,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柳侍郎的。”
“柳兄遇难了,安平县内外都知。”
杜郎中一手扶着桌面,一手端着茶杯晃动,不知是内心毫无波澜还是另有打算,罗甘还是捉摸不透,至少在目前看不清他的立场是什么。
“既然柳侍郎和杜郎中是至交,您是不是该想想办法帮帮他?”
茶杯落桌,藏在杜郎中眼中的满是无奈。
“若是县令抓人,我兴许还是有办法,可这回是刺史抓人,我一个小小郎中,并无多大实权,管管粮仓罢了又能有什么作为!”
罗甘心底一块石头咯噔落地,可摔下来的不是安心,是揪心。目前自己能仰赖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解实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靠面前的杜郎中,还能依靠谁?
“郎中!郎中……您可不能随便放弃啊,除了您还有谁能救柳侍郎?”
杜郎中长叹一声气,看着墙壁上的画被月光照亮,一副写意的花鸟跃然纸上,罗甘也顺着杜郎中的视线看到这幅画。
“这幅画正是柳兄所作,年轻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如今也算是高风亮节,安分守己。一个本分人,做不出什么欺君罔上之事,我肯定相信他是被误会的。”
罗甘连连点头,最起码杜郎中所想正是罗甘所想。
“现在这起事件影响很大,另有隐情,我同样很担心柳兄的处境,可令我不解的还是卢刺史为何抓捕柳兄?”
“是不是他有什么把柄?柳家公子现在也是风流才子,但有些许放荡不羁,会不会触动权贵?”
“我想应该和王县令有所关系,你那点事情我听说了,既然你今日前来,我想你肯定也有话要告诉我的”杜郎中话锋一转,月光洒在地面上,杜郎中面容一侧是火光一侧是月光,正让罗甘不能琢磨出阴阳之理,究竟面前的杜郎中是否能信任?自己的话要是说出来,会不会让处境更加危险。
罗甘环顾杜府,院落内无人,除了雪从房顶落下沙沙作响。静谧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和迷惘。
也罢,要是不信任杜郎中,那今夜前来必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任何一个盟友就无法前进,对抗卢刺史和王县令更是难于登天,赤手空拳必然是要输的。想来如果自己信息和杜郎中互换,兴许还能获取一些信任,好让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些信息或者帮助就更好了。
“不瞒杜郎中了”罗甘语气很是坚定,没有此前试探中的谨慎,“司马宅邸就是我带人前去的。”
杜郎中捋胡子,头微微向后仰,身体舒展开向椅子上躺。
“果然……”
“人是我带过去的,但王县令那边究竟是谁通风报信,现在还不知道。”
“王县令布下天罗地网,出动大批捕快抓个正着,应该不是偶然。”
“对,肯定有人监察,要么就是奸细告发。”
“我很好奇,司马宅邸外人从不让进,司马县令身体如何了?”
罗甘又一顿,快速思考究竟该和杜郎中话说到什么程度。
“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