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的官员都知道大人您即将回京,也不说派人来送送,就算是人走茶凉也要等大人回京以后再说,现在大人可还是大同的巡按呢。”孙义语带不满的说。
自打虎字旗被朝廷招安,阳和卫的巡按衙门便荒凉下来,变得门可罗雀,他这个幕僚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收到下面好处了。
“先生刚才不是都说了,人走茶凉,本官这杯茶已经凉了。”王心一转了转手中的盖碗,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怨气。
各道巡按回京述职前,为了不让回京述职的巡按上报当地官员的错处,各地官员都会极尽讨好,算是官场上默认的事情,而每一位去各道任职巡按的都察院御史都清楚这些。
王心一作为大同巡按,即将回京述职,正常情况下,大同官员应该带着好处来送行,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来,这让他想要在临行前最后捞一笔的打算彻底落空。
孙义一脸怨念的说道:“当初朝廷下旨派大军去灵丘平叛的时候,那些官员一个个恨不得踏破了咱们巡按衙门的门槛,现在见朝廷招安了虎字旗,一个个又恨不得躲咱们巡按府远远的,全是一群见利忘义之人。”
“行了,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王心一劝了孙义一句,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当初他上奏虎字旗的事情,一时风光无限,只要扳倒了大同巡抚,他下一步必定会受到提拔重用。
可谁也没想到,郓城闻香教举旗反明,朝廷对虎字旗的态度也从俘剿变为招安,大同巡抚不仅没有丢官去职,反而继续留任大同,朝廷只撤换了大同总兵。
张怀这个大同总兵也不是因为他的那本关于虎字旗的折子才丢官,而是因为兵败被撤职。
王心一心知自己因为虎字旗的事情得罪了大同巡抚,大同的官员只要不傻,就不会冒着得罪巡抚的风险巴结他这个即将没了权柄的巡按。
孙义低声说道:“大人,既然大同的官员如此不懂事,大人您回京以后也用不着跟他们客气,应该如实上奏大同的情况。”
作为幕僚,见自家东翁受到如此冷遇,心有戚戚,同时也为自己少了最后一次收受好处的机会心郁难平。
“本官不会因为没人来送行就说任职地方的坏话,也不会因为收到了好处就替对方说好话。”王心一端着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一旁的孙义笑了笑,知道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王心一的另一个幕僚从外面来到屋中。
“学生见过大人。”陈童手里拿着折扇,朝王心一拱手行了一礼。
王心一放回手里的杯盖,看着陈童笑着说道:“陈先生快请坐,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陈童回答了一句,旋即又道,“范记的范永成找到学生,想要见大人您,如今人在府门外,大人您看要不要见他?”
范永成知道王心一不愿意与商贾之流有过多来往,所以来到阳和卫,他没有直接登门,而是先去见陈童,想通过陈童见得王心一。
一旁的孙义手捻胡须说道:“这些商贾之人最懂得见风使舵,大人马上就要回京,他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大人。”
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恐怕还是和虎字旗有关,大人不妨见一见,学生见他带来了好几只箱子。”陈童提议道。
许是那句带来好几只木箱管了用,王心一只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道:“人既然已经到了门外,那就见一见吧!”
“学生这就去把他带进来。”陈童从屋中退了出去。
孙义这时看向王心一说道:“范家的人带着贽敬上门,看样子是有事情求到大人您这里,依学生看,十有八九还是和那个虎字旗有关。”
“孙先生和本官所想的一样。”王心一说道,“范记商号最大的对手就是虎字旗,现如今虎字旗被朝廷招安,那个刘恒已经是东路游击将军,范记商号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借范记之手对付过虎字旗,对这两家商号的矛盾知之甚深。
去外面带人的陈童很快回到了王心一所在的房间。
“学生见过巡按大人。”范永成进到屋中,朝王心一躬身行礼。
他有功名在身,见官已经不需要跪下行礼。
“范先生请坐。”王心一抬手指了指下首的一张座椅,示意他坐。
“学生谢过大人。”范永成再次行礼,然后才走到座位前,缓缓坐了下来。
不过,他没有坐死,而是用屁股坐了座椅的小半边,大半个屁股都悬在外面。
王心一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范先生不在家中好生温习功课,准备下一次的乡试,怎么有空到本官这里来。”
“学生这次拜访大人,是为了一件关乎我大明安危的大事,学生不信任其他人,只相信大人您。”范永成从座位上站起身,面对王心一抱拳躬身。
听到这话,王心一眉头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