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忻连夜就下了天凤山,并且在下山前,捣毁了牛家祖坟墓门的机关。日后即便是牛二程知道自家风水出了问题,也难以破解。至于无忧子的尸身,陆忻悄悄送回了九阳观。老道的后事自然会有弟子们去料理,不用他担心。
下了山后,陆忻夺了老刘头的马车,直奔杭州城。田雨儿已经葬入牛家祖坟了,按照《法善地葬经》的风水术,田雨儿的尸身将会吸取牛家的气运。若有后人,必定飞黄腾达。只可惜的是,按照田贵的说法,田家除了田雨儿一个小辈,已经再无血脉。
陆忻此举,一是为了惩戒横行霸道的牛家人。二是为了保护田贵以及那狮峰山上的所有茶农。如果牛二程和田雨儿同时死了,牛府上下定会将怒火洒向狮峰山。但只要牛二程还活着,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田雨儿的死讯。因为牛二程再傻,也不可能出去说自己弄死了刚刚娶进门的第十四房小妾。
回到狮峰山的时候,田贵已经醒了,但还不能下地。陆忻亲自泡了茶,与之道别。山民们都很关心田雨儿的状况,陆忻只道是一切安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唉,小忻,又给你添麻烦了。”
田贵双手捧着茶杯想坐起来,少年连忙起身阻止了他。
“田爷爷视我如己出,无需见外。况且这茶叶能有如今之势,全靠您的辛劳。若没有您,我也无法脱身前往长安。”
“我这辈子也只会种茶、采茶,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了。有时候想想,若是能再有用一些,膝下的孩儿们也不至于全都枉死。”
“战争之罪,不是您的过错。爷爷还是先安心养好身子,不要多虑。茶叶的事,我已经交代给何掌柜了。今后狮峰山只和许府做买卖,您尽管放心。时辰也不早了,我得下山了。您一个人,多保重。”
陆忻说完话,长吸了口气,旋即转身往门外走。狮峰山对他来说,是一个比许府更加亲近的地方。是除了小溪镇以外,第二个家。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有些痛苦的记忆,最怕的便是睹物思人。
“小忻,雨儿她……在牛府,还好吗?”
少年走到门口时,田贵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陆忻闻言,止步看着外头那漫山的茶叶,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但他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也许是因为春季的关系,又也许是因为朝廷要开恩科,官道上的人很多。男女老少,走路的,骑马的,运货的,络绎不绝。陆忻并不熟悉杭州城外的地势,只能沿着官道走。好在他并不赶时间,时而骑马,时而步行,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杭州城外的官道,直通宣州。而后由宣州绕道荆州,再北上长安。这是走陆路前往长安城最安全的路线。如果赶时间的话,自然是走运河更为便捷。在杭州城内即可坐船北上,过扬州,入汴州,而后西去长安。但陆忻并不喜欢走水路,一来坐船很不方便,遇上恶劣天气时还容易搁浅。二来,走陆路可以观看沿途的风景,感受大唐的风土人情,对于修炼剑法,领悟剑道是有帮助的。
陆忻走的并不快,有时骑马,有时步行,一天也就走个一百多里路。而且晚上的时间他都会住进客栈,用来练剑。陆忻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想走到长安城,至少得花两个月。唐朝的路可不像现代的高速公路那么好走,可以过山开山,遇水搭桥。即便是路好的官道,也十分颠簸。下雨时,泥泞得连马都难跑。
七日后,陆忻骑马行走在颠簸的山道上。路很窄,宽不到两米,右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马儿走得很慢,紧紧靠着草丛。此时距离宣州城大约还有七八十里,但天色已临近傍晚,陆忻的身上已经快没水了。
“地图上显示这一带应该是有个小镇的,只要过了镇子,便能重新回到官道上。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马背上,陆忻掏出了一张皮质的地图,眉头紧锁。他已经连着在群山间走了一天一夜了,别说是马,连人都十分疲惫。但从地上杂乱的马蹄印和脚印看,自己走的路应该是没错的。喝掉壶中最后一口水,陆忻感觉有些饿。正打算就着马背吃些干粮,这时候,马儿却突然颠簸起来。陆忻连忙拉紧缰绳,往下看,前方是一条很长的下坡路,直通山麓上的大块平地。
宣州城自古便是军事要塞,在唐朝,它和山阴县一样都是都督府所在地。从现代的地理位置看,宣州东临浙江省杭、湖两市,南倚黄山,西北毗邻芜湖,东北接壤江苏的南京、无锡,地处整个沪宁杭大三角的西北腰线上。陆忻听许三金说过,宣州是整个江南道通往西部的必经之地,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陆忻的马还很年幼,出越州前,从未走过山路。在下坡上跑,晃得十分厉害。陆忻只好下马牵着走,到达山麓上的平地时,天边的乌云刚好沉下山尖。四周的风刮得越来越大,吹起了漫天黄尘。陆忻估摸着很快就会下大雨,脸色有些难看。
好在下了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