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花费十天乃至半个月的时间。
这样的出行方式,对于陆忻这个来自2018年的现代人,显然是无比麻烦的。但实际上,九州大地,从上古时期一直到清朝末年,出行之不便,皆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民间流传着那么多“白日飞升”,“大鹏展翅九万里”的种种神话传说了。
扬家姐妹在琴溪镇的码头上找到了一艘长年运货的商船,船家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据说世代都是靠水吃饭的。鄱阳湖地处长江中下游,是唐朝境内最大的淡水湖。其水系支脉众多,四通八达,水域覆盖着周围十几个州县。因而这片区域,自古就商业发达,游客如织。
船家虽然年轻,但从小就在鄱阳湖和众多支脉间往来,撑的船还是极稳的。兴许是这几日始终处在一种心力交瘁的状态,扬家两姐妹刚上船不久就睡着了。月不黑似乎还是第一次坐船,一个人在船舱外玩水。陆忻和书生睡不着,便聊起了各自的一些见闻。
在谈到前朝隋炀帝的时候,一向没心没肺活着不累的书生,竟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杨广被封晋王之时,便亲自率军南下,灭了南陈江山。即位后,亲征土谷浑,三征高句丽,改革官制,典定科举,论文治武功,与太宗陛下何其相似?后人虽骂其横征暴敛,不顾百姓死活。却无时不享用着隋朝大运河所带来的方便。当今读书人,口口声声说要以史为镜,却不分功过,不辨是非,一味辱骂前朝,实在是有溜须拍马,讨好大唐朝廷之嫌。”
书生望着船仓外的河道,目光如炬,凯凯而谈。他的语气,少有的正经。甚至,一字一句间都带入了自己对朝政的见解。陆忻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初次见他一本正经的在聊朝廷,在谈天下。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来屠兄心中,装的可不止是美人和酒肉啊,哈哈哈哈……”
“忻哥,你可不能学那死狐狸狗眼看人低。我屠成礼自从下定决心要读书明志后,这腹中装的虽是经纶笔墨,胸中装的可一直都是天下苍生啊。此次太宗陛下恩开制举,正是想挑选可辅佐其治国平天下之人。因而这次前往长安,我势必要得中进士。自高祖皇帝入主关中以来,到如今贞观三年,大唐立国也不过区区十余载。回看前朝,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何其之难?杨广的下场尚历历在目,一朝一姓灭国事小,可天下百姓遭战乱荼毒事大。太宗陛下是个有鸿鹄大志的君王,我若能辅佐他,何愁大唐不可千秋万代?”
书生越说越激动,起身走到了船尾,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看着书生此时的背影,陆忻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堂哥。
两年前,在小溪镇的街边,陆庭昉也曾这般畅谈天下,挥斥方遒。那应该是每一个少年都该有的梦想,即便不做君王,也要站在那万人之上。
但那,并不是陆忻的梦想!
“千秋万代么?屠兄,你真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朝代,能万世不朽,万古不灭吗?”
站在船尾看着浪花一路翻滚,陆忻突然反问道。书生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即却是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当然会有!细数古今,自秦始皇到杨广,哪个皇帝不想千秋万代,长生不死?若无此心,我等读书人又如何能辅佐明君,济世治国,平定天下?忻哥,这世道,只有国家太平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千秋万代的朝廷,以前没有,即使现在也没有。但我相信,五百年后,一千年后,总会出现的。”
“一千年后吗?哈哈哈哈……希望能如屠兄所言。今日聊得痛快,若是有酒,我当敬你一杯!”
陆忻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搭在书生的肩膀上,笑得十分畅快。身边之人,虽然鸡贼了些,好色了些。但骨子里并没有丢掉读书人的本份,反而一心想着济世治国,胸中装着天下百姓。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结交的。
可就在陆忻大笑之际,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书生却突然一个哆嗦,就地蹲了下来。
“忻哥,咱先别吹了。你看后面那船,船上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