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虑默然不语。班超又道:“羌兵败退,我哥哥必然会在北方撤开一角,让羌兵从鄯善逃走。”他手一指,只见一条细长的间道,横穿鄯善,直抵龟兹。
“那又怎么样?”陈虑疑惑不解。
班超指着地图,低声说了一番,陈虑赞道:“将军智谋,天下无双,大汉有将军,何愁西域不定?”
时光易过,转眼便是第二日晚,班超一身戎装,出了中军帐。陈虑跟了来,问:“将军,都布置妥当,只待将军下令,便即敲鼓撤军。”
班超双手一摇:“不急不急,且随我登山,看看月亮罢!”
陈虑诧异万分:“登山?”又望望四周,漆黑一片:“将军,四下膝黑,何来的月亮?”
班超眼瞪:“就你话多,没有月亮,难道就不可以赏赏林间的美景和一路吹过的风吗?”
陈虑吐吐舌头,他知班超必有深意,遂不多言,随着班超,登了尖山。尖山,顾名思义,峰是尖的,高达一千米,仿佛一柄利剑,直插云霄,颇有气势。
班超伸手指着远方,道:“陈司马,你看到了什么?”
陈虑放眼望去,见远处隐隐有无数火把,而东西两翼,似有喧哗声传来,突然心念一动,思索片刻,道:“难道龟兹兵分两路,从后追袭我们?”
班超点点头:“你看,那些火把岿然不动,必是中军。龟兹等军以为我们奔逃,防备必然松懈。我们放过两翼,只须集中兵力,攻打中军,中军一败,两翼自然溃退了!”
陈虑大喜:“那还等什么,我赶紧去杀敌!”说完,也不等班超答应,转身而去。班超望着陈虑雄鹰般的身影,微微笑着,他知道,这一仗,必然大获全胜,他只须坐在山顶,望着即将迸发的烽火。
风呼呼吹过,卷起班超的长袍,左右舞动。这一刻,他想起了耿恭。
陈虑、徐干带了五千于寘兵,如一群猛虎,静悄悄地直扑龟兹军。
龟兹中军帐里,一根粗大的松油火把嗤嗤烧着,吐着一股浓烟,四散而去。羯猎用刀戳起一块牛肉,送入嘴中,大口大口嚼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拖来一壶酒,仰头灌了下去,蓬乱的胡须沾满了酒珠。想到能将班超千刀万剐,他十分得意,哈哈笑着、笑着。突然,一股慑人魂魄的喊杀声从天而降,随即传来几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羯猎一惊,笑声嘎然而止,他惊惶地喊道:“怎么回事?”
一名龟兹兵踉跄奔来,嘶声叫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于寘军杀来了,于寘军杀来了!”
羯猎大怒:“胡说!他们不是逃走了吗?哪来的于寘军?再敢乱我军心,老子砍了你!”说完,他把沾满了油的马刀挥了挥。
龟兹兵惧怕,哪里敢再说半个字?苍惶跑了。羯猎摇摇晃晃,边走边骂:“本将倒要看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闯我龟兹军!”刚出中军帐,只见一人持了一柄朴刀,疾冲而来。羯猎大怒:“站住!”
那人更不答话,一刀劈来,羯猎虽然勇猛,却无防备,被一刀砍在脸,双眼一黑,痛入心扉。那人一招得手,更不容情,又反手一刀,剁在羯猎脖子,一颗刚还在吃肉喝酒的人头,滴溜溜地飞了出去,脖颈中血如箭一般喷出。那人嘿嘿一笑,向前一步,俯身拾起人头,拴在腰中,自言自语道:“这点本领,也敢与我大汉抗衡,真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原来这人便是陈虑。
羯猎一死,龟兹军更无斗志,四散而逃,陈虑、徐干麾使于寘兵四处兜杀,不一会儿,堆满了龟兹兵的尸体。
广普、那蛮各率一军,辞别羯猎,行到半程,忽听得中军帐中火光冲天,惨叫声连连,都大惊失色,迟疑不定,伫立原地,不敢前进一步。这时,不断有溃退的龟兹兵逃来,广普、那蛮已如惊弓之鸟,哪里敢回头再战?更兼所率之兵系联军,一帮乌合之众,本就不听号令,至此当然各自逃生,广普、那蛮约束不住,只得随众返逃。逃得一半,遇于寘兵,又是一顿追杀,那广普被徐干一箭射死,削了首级,得胜而归。
这一战,龟兹兵十死七八,西域大震,畏超如神,乌孙、姑墨、于寘、无雷等国不敢再生异心。北匈奴闻得耿恭、班超均在西部经营,一时震慑,只在龟兹以北行动,不敢再进西域。
李邑一口气讲完,耿恭大喜:“我弟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谓是一代战神!有他在西域,那些跳梁小丑又有何惧?”
范羌、杨晏亦神往不已。
过得几日,姚果从西羌狼狈奔回,招了一千余人,一个个形销骨立,衣衫褴褛。姚果见了迷吾,大哭不已。迷吾惨然道:“难道兀都尽坑我先零羌吗?”
姚果摇摇头,脸色惨白。
迷吾道:“既未尽坑我先零羌,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渠帅,兀都他、他、他是畜牲!”
迷吾脸色一变,喝道:“兀都究竟怎么了?快说!”
姚果一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