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比大怒,圆睁双眼,拎着锤子,好像立马就要扑上来。可兀都在旁,阿奴比如何敢?伯彦仿佛没看见一般,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夜色迷蒙的远方。
喊声顿起,汉兵又杀了过来,这次,他们没有撤退,像潮水一样涌来。当先一人,身着羌服,手持长刀,双眼喷火,正是迷吾!兀都见了,竟有些心虚,一时征在原地。伯彦忙道:“兀头领,汉兵已至五十米了,再不放剪,汉兵就要突入营寨了!”
兀都蓦地惊醒,喝道:“放箭!”顿时,箭如雨下,铺天盖地,袭向汉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回荡四野,令人毛骨悚然。迷吾大惊,急忙勒住马,拔开层层飞箭,叫道:“不好,咱们中计了!兀都还有箭!咱们快退!快退!”说完,掉转马头,往后便撤。汉兵听了,后队作前队,飞速撤离。
伯彦大喜,却见兀都犹豫不定,急道:“兀头领,汉军大溃,荒不择路,我们正好追击,为什么不下命令呢?”
兀都沉吟道:“听说耿恭善用诱敌之计,莫非他又在故伎重施?”
“头领,汉军明明失计,为我们所算,此时不追,待战机一逝,悔之晚矣!”
伯彦素以智谋著称,诸将亦纷纷请战。兀都不再犹豫,马刀一指,羌兵倾寨而出,势如汹涛,怒号着从后追杀,漫野里响着参差不齐的吼声:“杀死耿恭,活捉迷吾”
汉兵大为恐惧,逃得更快了。兀都穷追不舍,汉兵明明就在前面,可无论怎么驱马,就是追不上。阿奴比满头大汗,骂道:“这汉鬼,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娘的!”
如此追了几十里,兀都突然大声喝道:“停!”
羌兵急忙勒马,万马齐鸣,扬起一片尘土,在夜色里沉浮。一羌将道:“渠帅,都追了半夜,为何停下?”
兀都脸一沉:“正因追了半夜,尚未追着汉兵,故而不追了。”诸将不解。兀都喘了喘气,道:“试想,以我白马羌的良马,居然追不上一名汉兵,这明是耿恭的诱敌之计了。”
诸将心中不服,默然不语,阿奴比却道:“兀头领,你怎么那么惧怕耿恭,我看那耿恭,也不过是一个头,两只脚,又不是啥怪物!”
兀都脸一沉,眼中透出杀气。这时,夜色之中,突然跳出一人,大声吼道:“兀都,你杀我子侄,淫我女眷,丧尽天良,尚有颜见白石之神吗?来来来,有种的放马过来!”
兀都一愣,那阿奴比却抡锤冲了上去,兀都禁止不住,只得勒马看着。刀锤相交,迸出火花,迷吾在马上晃了一晃,道:“好大的力气!”
阿奴比哈哈一笑:“迷吾,再接老子几锤!”砰砰砰,那斗大的锤当头砸下,迷吾一言不发,以硬碰硬,一一接住,最后一锤,有如泰山压顶,迷吾奋起全力,举刀去挡,叮当一声,长刀飞出,迷吾口吐鲜血,伏鞍而逃。百汇
阿奴比喝道:“哪里逃!”策马便追。原本驻足观看的汉兵,统皆丧胆,啊地一声,随在迷吾身后,奋力逃去。
兀都本待不追,然而乌吾羌担心阿奴比有失,都跟了上去。阵容顿被冲动,兀都无奈,只好麾众而上,一路却是十分谨慎,不停查看地形,见地势平坦,稍稍放心。
又追了一阵,仍追不上汉兵,只听阿奴比吼声连连。兀都忽见前方隐隐有座山,虽然不高,却颇为陡峭,心中暗叫声不好,急忙下令停军。羌将莫名其妙,望着兀都。
兀都道:“我们追了半夜,却没碰着一个汉兵,不觉得蹊跷吗?况前有高山,地形复杂,汉兵正朝那个方向逃,必定设了伏!”
话音刚落,突然刮起一阵风,一股烟慢慢飘来。那烟起初尚到后面越来越浓,不但遮住了视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羌兵遮嘴咳嗽,都莫名其妙。更可惧的是,浓烟之外,竟有许多箭射了过来,羌兵纷纷中箭,一时乱作一团。
兀都喝道:“稳住阵角!妄动者斩!”策马巡阵,拨刀砍死数人,方镇了羌兵,士气稍振。
伯彦道:“兀头领,如此之势,不可后撤,惟有冲出烟阵,方有出路!”
兀都懊恼不已:“只能如此了!”遂率着众人,一头扎进浓烟里。然而,奇怪的是,羌兵奔跑,怎么也跑不出浓烟,只是那箭,突然销声匿迹了。
又追了好一阵,伯彦喘气道:“兀头领,我料汉兵必将生烟之物缚在马背上,然后策马奔驰,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奔跑,不然我们怎么会跑不出?”
兀都满头大汗,恨恨不已,双腿一夹,马跃出丈许,道:“伯彦,我马快,前去看看,部众归你节制!”
他既孤骑奔驰,自然快如闪电,过不了多久,已望见汉兵骑在马上,马背上缚着一些草木,浓烟从草木中滚滚而出!兀都大怒,挥刀冲了上去,砍死几个汉兵。汉兵啊地一声,四散而逃。兀都奔了一夜,至此方追着汉兵,如何罢休?他狂笑着,刀如闪电,上下翻飞,许多汉兵倒在地上。他正杀得起劲,忽一人大吼:“兀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