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
毕竟金陵到蕲春、金陵到台州路途都不算近。
霍五便与马寨主商量着,敲定了十月二十六日,时间也宽裕些,就开始派出各路使者。
九月三十,邓老爷与秀秀到金陵。
霍宝跟着邓健前往码头接人。
去的不再是城郊那个小码头,而是金陵城外的官渡。
送邓老爷过江去接人的,也不是寻常民船,而是水师的楼船。
小姑娘从楼船上下来,就看到码头上站着的人影。
看到高高大大的父亲,她欢快的招招手待看到父亲身边的少年,却是动作一停,带了几分腼腆。
邓老爷在旁,看到孙女模样,不由失笑。
“爷爷!”
小姑娘鼓着包子脸,不高兴了。
邓老爷轻咳一声,道:“小宝跟着林先生读书呢,回头也给你寻两个老师闺阁里的东西,也该学起来了!”
在邓老爷心中,孙女自然是千好万好,没有什么匹配不上霍宝的。
可是他也明白,世人眼中,孙女身上有着一大大的短处。
世有“五不娶”的说法。
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世有恶疾不娶,弃于天也。
世有刑人不娶,弃于人也。
乱家女不娶,类不正也。
逆家女不娶,废人伦也。
他可舍不得孙女以后被人挑剔说嘴,才想着好好请人教养。
小姑娘带了几分不情愿,却也没有拒绝,点点头应了。
说话的功夫,祖孙两人下了楼船。
邓健上前,亲自扶了邓老爷。
霍宝脚步顿了顿,也跟在后头,扶了小姑娘下来。
“表哥!”
小姑娘仰着头,笑容清甜。
小姑娘不再是双髻,脸上的婴儿肥也消退不少,有些小少女的模样。
霍宝心中一软,道:“本该我去接你的,路上还好么?”
小姑娘笑道:“有爷爷在呢,怎么不好?倒是表哥,看着又清减了!”
霍宝也很是无奈,如今他只有身高,没有体重,看着两腮无肉,看着十分单薄,衣服都晃里晃荡:“前些日子在外折腾,没吃好的缘故,养些日子就好了!”
就算有肉干、肉脯这些做贴补,也不是正经饭食,可不是就瘦了。
直到进了金陵,霍五才叫人盯着,一日三餐给霍宝进补。
霍宝觉得自己是要继续长个子了。
半夜小腿抽筋了几次,就叫厨房每日里熬骨头汤备着。
小姑娘伸出手来,递给霍宝一个荷包:“前几日制的松子糖,这个是专门留给表哥的!”
霍宝一囧,接了荷包:“谢谢表妹!”
小姑娘掩口而笑:“晓得表哥不爱吃甜的,这是加了盐的松子糖!”
霍宝“哈哈”两声,实在想不出咸味的松子糖是什么滋味,却是很领情的拿了两枚,放入口中。
小骗子!
所谓加了盐,其实是里头松子带的一点点儿咸香,倒是中和了糖的甜腻。
霍宝看着小姑娘道:“金陵糖果点心多了,回头带你去转转,都尝一尝。”
小姑娘听了,吞咽了下口水,带了迟疑道:“还能出来么?”
“怎么不能?”
“不是说江南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不是江北闺秀么?不用守江南规矩!”
“那入乡随俗呢?”
“爱随的规矩咱们就随,不爱随的规矩随它去!”
霍宝带了几分纵容。
小姑娘伶俐不失乖巧,要是真给拘成木头人,他可舍不得。
小姑娘听了,不由眉开眼笑。
邓老爷与邓健在前,听着身后小儿女说话。
邓老爷神色轻松许多。
邓健眉眼之间,却是带了不耐烦。
油腔滑调的臭小子!
晚上就是霍、邓两家的家宴了。
设了两桌,霍六婶、秀秀带了三个小的一桌。
霍五、霍宝、霍大伯、虎豹兄弟、牛清、邓健、邓老爷一桌。
妞妞凑到秀秀跟前,已经说起新认识的族姑奶奶与族姑。
“那么小的姑奶奶,我都惊呆了!可六奶奶说得对,这辈分不分年岁嘻嘻,到时候表姑也要叫姑姑哩!”
薛金道:“那有什么?我也叫姑姑呢!”
秀秀笑着听着,对于辈分之事,倒是不以为意。
她在几个小的面前长了一辈,可在邓家辈分也低。
爷爷那边的堂亲,没有出阁的姑姑好几个,有个年岁小的姑姑还在襁褓中。
只是随着邓秀才被斩首,他们家与曲阳邓氏也彻底断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