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厚实的桦木桌面,发出有节奏的闷响。
张楚一手扶着额角,双目直直的望向大门外,只是他的眼神压根却没有焦距,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他来之前沐了浴、更了衫,一头散发着淡淡皂角香气的乌黑长发,用一条发绳挽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一身缀有金线兰花纹路的玉白色劲装,将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映衬得更加透亮。
他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面容沉静,气息中正平和,如同一块温润的羊脂美玉,给这间朱栏金柱处处散发着暴发户气质的大堂,都增添了几许典雅、明净的韵味。
宅子里的丫鬟们,瞧他瞧得眼珠子都直了,拢共就四个小丫鬟,小半个时辰内愣是在大门外“路过”十几次!
只可惜啊,她们在张楚的眼中,与这间大堂内那些附庸风雅的摆设没有任何区别。
忽然,骡子的声音远远的传入堂中,张楚登时回过神来。
“张先生,里边请。”
张楚虚了虚双眼:“张?”
他起身缓步迎了出去。
然而他未行至门前,骡子领进来那人见他出迎,便抛下骡子快步上前,一脸诚惶诚恐的捏掌就就要作揖:“怎敢劳张盟主出迎,折煞卑下、折煞卑下了!”
张楚打量这个鬓间已有点点花白的青衫中年人,心头警醒。
倒不是怕这个青衫中年人暴起发难,此人体内没有半点真气和血气运转的痕迹,就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张楚便是站着不动任他拿刀剑劈砍,他也破不开张楚的皮肉。
张楚警惕,是警惕此人的态度……以他现在的地位,州牧阎守拙不会派一个虾兵蟹将来见他,那是打他张楚的脸!
所以,此人在州府的地位应当不低才是。
大人物,就应该有大人物的气度才是!
但此人见了他,态度却这般谦恭……不是口蜜腹剑的小人,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嗯,张楚更倾向于后者!
“先生这是作甚,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张楚心头千回百转,面上却是“慌忙”一步上前,扶住就要作揖的青衫中年人。
青衫中年人哪肯依,执着的要作揖。
但张楚一双手就跟钢浇铁铸一样,又哪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动摇的?
青衫中年人涨红了脸,这一揖也没能拜得下去。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哈哈哈。”
最后还是青衫中年人大笑着直起身,缓解了尴尬:“张盟主雄才伟略、惊才绝艳,名满燕西北,不想竟还如此谦和大气,不愧是能成就玄北江湖三百年未有之伟业的英雄豪杰,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厉害啊!”
张楚心头忍不住感叹,有力能的人他见过不少,但话说得这么好听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就是弄臣吧?
不对,也有可能是谋士!
张楚挑了挑眉脚,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把住青衫中年人的手臂,拉着他往屋里走:“哎,先生过誉了、过誉了,张某就是走狗屎运的粗人,也就是在阎大人治下,才能侥天之幸有此寸进……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他只顾着往前走,没发现被他的怪力拉得踉踉跄跄的青衫中年人也在不住的虚眼。
“厉害啊!”
“年纪轻轻闯下如此家业,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被自己的成就遮蔽双眼……此子若不夭折,定能成大器!”
青衫中年人心头嘀咕着,面上却也是满脸堆笑的说道:“卑下很荣幸能与盟主大人同姓,名云敬,忝为州府别驾,在长史高大人手下打打杂,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别驾?”
张楚又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心道了一句“果然是条大鱼”!
他也曾混迹官场,对大离官制有一定了解。
他很清楚,一州别驾可不是像青衫中年人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在长史手下打打杂的州府三线官员!
众所周知,州牧总督一州军政,说一不二。
州牧之下,有一文一武两员大吏,辅助州牧分管政事和兵事。
武将名司马。
文官名长史。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亲疏之别!
州牧乃正三品封疆大吏,不消说,肯定是有当朝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亲自任命。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州州牧,管理如此大的疆域,自然须得得力的、趁手的部下相助才成。
否则,只怕光是官场内部倾轧,便已耗去一州州牧的绝大部分精力,还和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是以,每一位州牧走马上任之时都会携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