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骡子。
他早已留起了胡须,穿起了玄色的广袖长袍,发冠足有一尺高,每一丝皱纹里,都写着威严。
然而骡子听到他的话,却只是干巴巴的“呵呵”了一声,身躯却纹丝不动。
张楚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当做没看到。
张楚无奈,牛头看向他身侧,又给他做起了刀架子的大刘:“大刘,你领着弟兄们进城别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大刘使劲儿摇了摇唇角,深深的看了张楚一眼,末了解下背上的晨曦刀,双手交给另一侧的铁面人,打马越众而出:“弟兄们,进城!”
大军,在张楚身后分成两股,一左一右的绕过他,默默的跟在大刘的身后入城。
张楚再偏过头看骡子,轻声道:“大刘只会打杀,城里的勾心斗角,他搞不定的。”
骡子耷拉着眼皮,不看他:“可您身边,也需要有个递碗的人。”
大哥只剩下一条胳膊了,总得有个人在他身边服侍他。
“有我在。”
嘶哑的声音,从铁面人的面具下传出。
骡子沉默着看了看张楚,再看了看铁面人。
最终浓重的叹息了一声,打马向着城内走去。
他走进黑暗的城门洞子里,前方,是花花世界。
他再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大哥和铁面人孤零零的站在马道上的身影
张楚目送着骡子郁郁的进城去,清清淡淡的笑道:“又只剩下咱哥俩了。”
铁面人:“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张楚拨转马头,“也是,走吧回家!”
他轻轻一夹马腹,青骢马会意,撒开了四只蹄子,沿着来路撒着欢儿的奔去。
一如它年轻时的模样。
曾经我梦想仗剑走天涯。
现在我只想再晚也能回家。
大离溯元二年,春。
北平盟副盟主武九御,于京城登基为帝,定国号“汉”,改年号“太平”,尊北平盟盟主张楚为汉太祖,立义子张若拙为太子。
此后八年,武九御励精图治,轻徭薄赋,鼓励生产,开创太平之治。
太平八年。
汉太宗武九御退位,与皇夫赵明阳隐世而局,传位少帝张若拙,改年号“潜渊”。
大离溯元二年,春。
九州大联盟盟主张楚,卸任九州大联盟盟主,传位巨鲸帮太上长老白翻云。
同年秋。
北平盟盟主张楚,卸任北平盟盟主之位,传位北平盟副盟主梁源长。
携妻儿搬离太平关,不知所终。
有传言称,张盟主携妻儿乘三桅大船远赴海外,不再理九州纷纷扰扰。
大汉潜渊元年。
梁源长卸任北平盟盟主之位,转为北平盟太上长老,北平盟盟主之位,传于弟子李锦天。
潜渊五年,深秋,锦天府。
“他娘的,早知道陈瞎子那个杂碎这么不讲道义,上次就该一刀砍死他!”
“要我说,虎爷您刚才就不该拦着我们,帮主已经老了,就知道和稀泥,方才我们若是暴起发难,就算是砍死他,帮主也顶多骂我几句”
“好了,别说了!”
一群麻衣,腰间别着匕首的年轻汉子,簇拥着一个面容刚毅,身穿劲装的精悍汉子,七嘴八舌的走进路边的杂碎汤摊子,为首的精悍汉子不悦的轻喝道:“还吃不吃饭了?”
一众麻衣汉子这才讪讪的闭上嘴。
劲装汉子皱着眉头,面带愁色的坐落,心不在焉的喊道:“老张头,来几碗杂碎汤。”
“好嘞,客官您稍坐,马上就来!”
站在大锅后的厨子兼老板兼小二,笑脸迎人的回应道,独臂麻利的操持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干活还一边对着旁边的摊子叫喊道:“正哥儿,装几叠馒头过来!”
“来了。”
隔壁摊子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
“嘿,还是老张头你有眼力劲儿,不消我们哥几个说话,就懂得起!”
“哎,也就是少了条胳膊,要不然,跟着咱虎爷混口饭吃,怎么也你守着这个破摊子赚得多!”
“要不然,往后我们哥几个就在你这儿吃白食,等我们虎爷拿下了牛羊市场后,免你的例钱?”
一众麻衣汉子嬉皮笑脸的起哄道。
大锅后的独臂汉子闻言,面色古怪的抖了抖,似乎是有些想笑,但又忍住:“好说,几位客官吃得满意就成,钱不钱的,无所谓!”
“哈哈哈,虽然知道老张头你说的这是奉承话,但对爷们的脾性,得!待会多赏你几个大子儿!”
“就凭你这张嘴,要是再年轻个几岁,怎么着也能混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