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看着手中小报的标题大约可以翻译为《等等你的百姓吧!》,这标题充斥着呐喊的味道,内容充斥着煽动性,只不过赵桓并不打算处理这个小报的发行者,正如他一贯的主张,这个世界不能只存在一种声音。
“朕是不是给他们自由过了火?”赵桓将手中的小报递给了赵英,继续说道:“把李邦彦叫来,朕教教他应该如何做舆论攻势。”
“官家,其实这些人抓一批,处理一批,以儆效尤,就没人敢整日里造次了。”赵英十分小声的提醒着官家。
赵桓摇了摇头手说道:“不不不,你想错了。朕不处理他们,是因为他们这篇小报里,并没有多少的虚假造谣。他说的问题切实存在。”
“难道磁州和大同府,因为煤田和铁山造成的污染是假的吗?当地百姓日夜笼罩在阴云之中,水源在被污染,日常起居出现了极为严重的窘迫,百姓们被迫逃离磁州和大同是假的吗?”
赵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句话,想了很久才说道:“可是大宋需要发展,大宋缺铁,这都是急于解决的基本需求。吃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臣以为还是想办法填饱肚子才是。这些小报的主笔们,他们坐在红泥小瓦炉的火光下,暖和的过了寒冬,高高在上的指摘着,臣以为不妥。”
“若是煤田和铁山打铁、造钢的炉子停了,不知道多少人将会失去谋生的工作,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孩童等待着养活。”
赵桓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主笔是怎么样的存在。这是一群和娼妓、杀手同样历史悠久的一群人。
在汉时,他们是腐儒;在晋时,他们是名士;在唐时,他们是北门或者江左文人;在宋时,他们是党人;在明时,他们是东林;在清时,他们是清流;在民国时,他们是大师;在后世,他们是公知。
千百年来,皮肤换了无数,内核却数千年如一,始终不变。
食国之禄,喷国之实,百无一用,追求的就是批评的快感和不用做实事就能得到好处。
他们总是表现出一种不与权势合流的清高、关心普通草民死活的高高在上的士人情怀。
而这种清高和不接地气,最容易吸引一些不谙世事之人,获得大量重视的拥趸,进而扰乱民心。
赵桓沉思了片刻,敲着桌子说道:“如果所有的民舆都是歌功颂德,四海升平,潜藏在阴暗里的问题就会越积越深,无法得到重视,无法得到解决,最后这些问题都会在大宋这颗大树上,噬咬出一个个大洞,然后在某一天轰然倒塌。”
“不造谣,就不要查了。”赵桓给赵英划了一条线,越过了这条线,就会遭到从上到下的彻查。
“臣知道了。”赵英点头离开了文德殿,心情比较郁结,大宋的皇帝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宋的军卒的甲胄、马具、箭镞、蒺藜炮、神威镇远大炮、就是日夜阴霾的磁州和大同府的铁匠们,夜以继日的砸出来。
这种危险的言论,其实是在想办法削弱官家的基本盘,军队和民心。
李邦彦匆匆赶紧宫里去,瑟瑟发抖的行了个礼,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一份小报能够呈到官家面前的时候,说明其在民间早已酝酿了很久,事情闹大了才呈在了官家的面前。
“士美呀,这只是一份小报,已经有很多小报都在做类似的文章,你是不是应对不暇了?”赵桓看着李邦彦,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慌甚?”
“臣差事没办好,能不慌吗?这两天官家的新律法正在制定,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臣实在是应接不暇。”李邦彦双股之颤,就差跪下了。
赵桓笑着说道:“差事没办好,你的确有错,但朕却理解你,你一张嘴,或者你笔部的三十二个文编,怎么可能打得过其他人数百张嘴巴?这得亏赵英得力,把黑水司的场子砸了一遍又一遍,若是黑水司再凑进来,你更无招架之力。”
李邦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天气转热不假,但是他心慌是真,他诚心诚意的问道:“官家,那该如何是好?”
“这就是朕今天叫你来的目的。”赵桓笑着说道,对于怎么打仗,赵桓不懂,岳飞擅长。对于怎么搞民生振奋经济,夯实物质基础,赵桓也不是很懂,李纲这些中流砥柱的大臣们擅长。但是对于舆论战,赵桓见惯了猪跑,总是能够照着猪的模样说两句。
这是个新型的领域,尤其是在赵桓将邸报、早报和小报规范化,统一受到大宋书坊管制的时候,才出现的舆论战,对于李邦彦来说,这是个新的挑战。
“这是王三品这次的札子,他在引咎告老还乡,你看,这就是文人的高明之处,甚至把干实事的王三品都忽悠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是大宋停了大同府和磁州的煤田和铁山,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前线军卒连打仗的甲胄都没有。”赵桓将一本札子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王重阳告老的札子写的极为周详,罪在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