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杨怀玉一行人,就护送着杨老将军的棺椁,一路往汴京城走去。
所过之处,皆有人祭拜。
反而到了汴京城,却无人祭拜。
不是大家不愿意祭拜,相反,有很多人都想来祭拜。
甚至赵祯想要亲自出来扶棺。
只是杨家老太君一身绿色罗裙,往哪儿一站,赵祯也没办法亲自去扶棺,其他人更没办法去祭拜。
一个妻子,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丈夫回家。
他们必然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不适合被外人打扰。
杨文广在护送着杨老将军棺椁到了汴京城的时候,步履就格外的沉重,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当他们一行出现在汴京城门外不远处,看到了那孤零零的站在城门口的苍老的身影。
所有人浑身都是一震。
杨文广心里一瞬间被悲伤和担忧填满,他很想就此止步。
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棺椁一点一点临近。
苍老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那绿色的罗裙在风中飘摇,显得格外的耀眼。
杨文广一点点抬着棺材,走到了苍老的身影身边,看着苍老的身影盯着棺椁一眨不眨的眼神,悲从心起。
“祖母……”
杨家老太君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一点点的靠近了棺椁。
杨家老太君伸出苍老的手,摸向了棺椁,只是在手指快要触碰到棺椁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杨文广一瞬间觉得心被狠狠的攥住,呼吸都停住了。
杨家老太君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棺椁上,轻声笑着道:“也没有盔甲让我揭,怪不习惯的……”
“祖母……”
杨文广颤声呼喊了一声。
杨家老太君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笑着一寸寸抚摸着棺椁,低声说着,“你也是狠心,一走就是四十八年,将一大家子扔给了我。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家撑下去……”
“……”
“你和玉儿他们走了,家里就剩下了昭儿……昭儿武艺不弱,但文事上差了一些,总是被手下那些人糊弄,你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教他……你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没办法教他……”
“……”
“景德二年,昭儿死在了高阳关任上……我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你也没办法安慰我……当年你骗我嫁给你的时候,说过我难过的时候,你会安慰我的……现在看来,你是骗我的……”
“……”
“昭儿去了没多久,我二弟也没了……死在了行军途中……他以前最喜欢跟你切磋武艺,每次都打不赢你……但是他比你幸运,好歹留下了一身尸骨给我和娘……”
“……”
“我二弟没了没多久,娘也跟着去了……娘看着爹没了,看着两个儿子没了,心早就跟着去了……我劝了,没劝住……”
“……”
“娘没了没多久,我那些外甥,也一个个没了……最先走的是惟正……然后是惟昌……再是惟信……小时候他们见你,都想跟着你学枪法,你也答应了,可惜你没好好教他们……”
“……”
“你不知道,当时我知道他们走了以后,心里真的不好受,大病了好一场……后来文广大了,朝廷要荫补一个官……我不想让他去……他是你老杨家最后一个男丁了……他要是没了,你老杨家也就没了……”
“……”
“可官家旨意送到以后,我看着孩子眼里有光,实在不忍心拒绝……”
“……”
“我答应了,但我私底下去见了先帝,跟他说,让他给文广安排一个闲职,让他在汴京城待着,为你老杨家传宗接代……”
“……”
“这孩子就是因为如此,在汴京城熬了好些年都没上战场,他还以为是朝廷看不出他厉害呢……”
“……”
“惟忠,你最喜欢的那个小家伙,前两年去了……死的时候尸骸坐镇在边陲,糊弄了辽人好久……有几分你的样子……”
“……”
“惟忠没了,我去看的时候,差点被人从娘家赶出来了……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看着我受委屈……”
“……”
杨家老太君就这么一寸一寸的摸索着杨老将军的棺椁,细细的讲述着杨老将军不在的这四十八年里,所发生的一切。
周遭的人,无一不泪流满面。
杨家老太君,说到了最后,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再撑起这个家了……
你娶我的时候说过,生同寝,死同穴。
你大概是忘了,一个人躺了四十八年。
我却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