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寇季心里是五味杂陈。
若不是寇季清楚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人都是大才的话,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狂妄二字喊出口。
毕竟,通过范仲淹的讲述,寇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人都觉得朝中的高官们不如他们。
一帮子执掌着一个超级大国的重臣做出的决定,被他们评价为幼稚,说他们狂妄也不为过。
不过,寇季清楚范仲淹等人说的是实话。
因为,时代变了。
寇准都看不懂如今的朝局,以及以后大宋的走向。
吕夷简、王曾、陈尧佐、李昭亮、王曙等人也未必看得懂。
他们中间大部分人,只是借着他们以前对地方上的认知在处置公务。
可现在的地方,跟以前大不相同。
兵制革新,充实了地方兵力。
地方官员可以借着兵马做很多事。
路改府制,将以前的府、路诸多机关合在了一起,许多职能发生了巨大变化。
地方官员要做的事情也产生了变化。
地方官员的职能变化更大。
以前的许多政令,早就不适合用了。
再加上朝廷不断的迁移百姓,抽空了地方上赤贫的百姓,也抽空了许多地方的贫寒百姓。
地方上的食物链少了一层,维持地方稳定,维持地方生产,也就跟着起了变化。
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化,集中在一起以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这个巨大的变化现在还不明显,只有地方官能清晰的感受到。
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变化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大。
到那个时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才能感觉到。
大宋朝那一套守着祖制治理天下的方式,早就不适用于现在的大宋了。
有很多人或许会质疑,说地方上发生的变化,朝堂上手握大权的诸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那是因为大宋的变化太快,太迅速,根本没有给朝堂上手握大权的诸公反应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中的。
在变化没有产生巨大的危害前,根本不会引起朝堂上诸公的关注。
即便是引起了一两个人的注意,在他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之前,他们会默默的当它们不存在。
比如大宋最初的马政。
在订立以后,就出现了糜烂,许多人看到了,却没人支声。
一直发展到了藏不住的时候,向敏中才上奏朝廷,让朝廷将朝廷圈养的一大部分老马、劣马,发卖给百姓。
缓解了马政的糜烂。
但是大宋马政有问题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被根治。
一直到寇季为大宋开辟出了河西这一处巨大的马场以后,大宋的马政才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随后大宋征讨诸国,覆灭了诸国,得了许多牧马地以后,大宋马政中的缺陷才被彻底解决。
寇季盯着范仲淹道:“你们既然知道地方上的问题,为何不上奏给朝廷?”
范仲淹干咳了一声,朗声道:“奏上去就有用了?他们又不懂!”
寇季愕然的看向了范仲淹。
范仲淹赶忙解释道:“这是苏洵的原话,学生只是学着苏洵的语气在说话。”
寇季瞥了范仲淹一眼,哭笑不得的道:“确实是苏洵的风格……”
顿了一下,寇季又道:“可即便如此,你们也应该上奏朝廷。正是因为朝堂上的诸公们不懂、不了解,你们就更应该将地方上的变化告诉他们,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地方。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制定出合理的政令。”
听到此话,范仲淹脸色一暗,微微叹息道:“学生是第一个上奏的,得到的批复是无事找事。
其他人也奏过,根本没引起重视。”
寇季沉吟着问道:“除了你们以外的其他人呢?”
范仲淹再次叹息了一声,道:“除了您门下出来的人外,也只有文昌学馆出身的,以及去过河西的官员,奏过此事。
剩下的官员大部分在装聋作哑。
而我们各地发生的问题各不相同。
奏到朝廷以后,几乎都被打了回来。
只有那么两三个被采纳。
但都是一些不痛不痒,又或者有十分直观的政绩的事情。”
寇季并没有一味的偏信范仲淹的话,而是盯着范仲淹问道:“你们都上奏过什么事情,仔细说说。”
范仲淹点了点头,道:“苏洵曾经奏请朝廷,让朝廷在渤海府的海岸边上设立税所,征收过往船只的过税。
朝廷并没有同意,只是让苏洵依照惯例,将过往商船的商税收税权扑卖出去。”
寇季听到此话,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