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有大朝会,皇后病了。这话里蕴含了两个意思,一是皇帝的身体好转,已可以理政;二是皇后那边不但没有搭着上次寿宴时的顺风车再接再厉,反而病倒了。这对于康王府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众人便都有些沉默,张仪正低声补充道:“这几日圣上白日还好,一到晚间就有些神智不清,不是说有刺客就是说有人要谋反。有宫人送药过去,被他用玉枕生生砸死……只肯喝皇后娘娘奉的汤药和饭食,其余人经手的统统不要,罗昭容曾奉了参汤,好容易接过去了却被尽数泼回了罗昭容身上。只睡着的时候才安稳些,一睁眼,只要不见皇后娘娘在身边立时便要杀人,近日太极殿中为此死了的宫人不下数十。娘娘根本不敢走开。”
也就是说,老皇帝折腾了这许久病情终于见了起色,朱后却因此病倒了。康王妃皱眉道:“娘娘夜里走不开,难道白日也不能走开?这般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张仪正摇头:“我在外围,不敢轻易离开,这些消息都是经人传出来的,再详细些的就不知道了。父王让母妃赶紧准备,请旨入宫伺疾。”
康王妃的目光在三个儿媳身上一一掠过,最终落到了许樱哥的身上,轻声道:“小三儿媳妇回去收拾收拾,准备随同我入宫伺疾。”
许樱哥很意外,以往入宫伺疾的不是世子妃便是王氏,从未有过让她入宫伺疾的意思。这绝对不是康王妃单纯地为了抬举她,恐怕还有政治上的思量在里面,可容不得她推的,也不能推,便俯身行礼应了。
康王妃转头看着世子妃与王氏轻声道:“娘娘绝不能在这个关口出事。小三儿媳妇能做养生汤饭,人年轻,身体好,没有儿女杂事拖累,最是适合跟我入宫。你二人在家,人情往来不少,要做的事和承担的责任不亚于我们在宫中,一定要齐心合力才是。我们在宫中,是否耳聪目明就要指望你们了。”
一席话说得世子妃与王氏都凝重起来,二人齐齐行礼应了:“是,母妃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府里诸事安置妥当。”
康王妃挥手道:“都散了吧。”
净房里的水哗哗作响,许樱哥将那枝粗利的金簪换下了头上的白玉梨花钗,轻声吩咐一旁伺候的青玉:“我此番入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我走了以后,你让双子随时去常胜街盯着些,一旦有事记得及时和侯府那边说,再不然,与武府的大娘子说也是一样,她会把消息传进宫。我会和二奶奶打招呼,让你们出入方便些。”
青玉愁兮兮地看着许樱哥发上的那枝金簪,替她将裙带理了又理,低声道:“奶奶,宫中不比府里,记得千万要小心。”
许樱哥笑着摸了她的脸颊一把:“知道了。去帮着绿翡她们瞧瞧我的东西可都收拾齐整了?”
待得青玉离开,张仪正也滴着水从净房里走了出来,许樱哥上前替他擦头发,笑道:“夫君可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张仪正接了她手里的帕子,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诸事小心。娘娘病得不轻,这活儿不轻省,我会想法子经常来瞧你们的。”扫了眼许樱哥发髻上的那枝金簪,想起前情,忍不住笑了:“这玩意儿还留着?有用么?”
许樱哥抿唇一笑:“至少敬顺县主是害怕的。”
张仪正垂眸展臂将她拥入怀中,将下巴靠在她的发顶上轻声道:“诸事小心。”
许樱哥回抱着他,低声道:“你也是。此番端午节,你一直都在宫中,圣上病着,也不好给你送吃食。本想着等你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但现下是没法子了。”
张仪正道:“日后且长着呢,不急。”
秋蓉自外间探了个头,瞧见二人互相依偎着坐在榻上,便又退了回去,立在帘外轻声道:“奶奶,王妃使人过来请您了,车马已经备好,该出发了。”
许樱哥就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张仪正的下巴,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在家,可别被什么雪耳,雪儿的把魂给勾走了啊。”
张仪正见她虽似是在开玩笑,眼神却是十分认真的,由不得佯怒道:“你这个不贤善妒的妇人,今日事急,暂时不与你计较,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许樱哥嘟了嘟嘴,又轻声说了两句,眼看着张仪正的耳根红了方笑着快步走了出去。张仪正怔了片刻,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摇头叹息而已,这女人越来越敢说了。
天青色的纱帘挡不住暴烈的日光,路程才跑了一半,马车里的气温便高了起来,康王妃却似是感觉不到热,微微眯了眼看着对面的许樱哥道:“时间急迫,很多事情只能在这里与你说一遍,你可记仔细了。不拘何处,饮食最重,你此番随我入宫,不只是照顾好娘娘饮食这么简单,宫中形势复杂,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谨慎了又再小心谨慎。”
许樱哥轻声道:“儿媳不怕吃苦受累,只恐误了大事。”
康王妃皱起眉头,铿锵有力地道:“你必须不能误事!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