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二十几个,官府的话,哪能全信!”一个穿着长衫的年青人接了一句。
老卒斜了他一眼,挥起手,“那照一半算,十个人总归有吧?四个杀了十个,还是照八个算,好算,那也是以一杀二了!再说,那是太平府上军!手上的家伙事可都是御制!肯定比他们手上的厉害!这得多凶悍!还挣银子呢,真撞见了,你能拣条命就不错喽!别黑眼珠子净盯着白银子!命都没了!”
众人哄笑起来,七嘴八舌的凑着趣:“可不是!这银子,只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李小幺也跟着众人失笑出声。
她笑的,是老卒直接把告示上的二十几个官兵,一下子减到了八个!看来这吴国上上下下虚报之风极盛,盛到连个守门的老卒也清楚明白到了这份上!真是有意思。
“唉!”老者仰着头,细细看着画像,叹着气,和老卒感叹道:“世道乱喽!你看看,这样年青的伢子,就能凶残成这样!这世道,要乱喽!”
“可不是!这南边正打着仗,这北边又要打仗,世道要不太平了,一天比一天不太平!”老卒接过话感慨不已。
李小幺仰头看着写得极白的告示,凝神听着众人的闲话,听了小半刻钟,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挤出人群。
这告示最后,写的是赏格,举报的赏银五两,活捉了的赏银十两,杀死的也是赏银五两。
李小幺出了城门洞,长长的吐了口气。
五两,算上自己,一人才值一两银子,就是活捉了,也不过二两银子,不过两碟子阿胶枣儿,真是够便宜的!看来,官府也没把他们当回事,不过依例出个告示罢了。
李小幺心里堵闷,十分不爽。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杀的,那是被箭射死的,那些箭还在死人身上。
官兵一路追来,明明白白知道大哥他们没箭,而且那种杀矢,管制极严,他们明明白白知道,人不是大哥他们杀的!
他们在太平府,因为是外乡人被保长拿了顶役差,这会儿,又被拎出来顶那个杀神,唉!这世道。
李小幺出了城门洞,跟在紧赶着出城的人群里,左右打量着城门口的摊贩,眼看见一个卖馒头的,忙上前问道:“大叔,馒头还有不?”
“有有有,还有七八个呢,小哥要几个?”
“都给我吧,兜里有吃的,心里不慌张。”
“这位小哥说的真对,可不是这样!我这馒头,一个大钱一个,这会儿要收摊了,您要是都拿了,我看看,一共九个,您给八个大钱就成!多一个算我白送了。”
李小幺低头从口袋里一个个的摸出八个大钱,又点了一遍,递过去。
卖馒头的接了钱,将馒头用桑皮纸包了,递给李小幺。李小幺抱着馒头,随着出城人群急匆匆的步子,往小树林赶回去。
卖馒头的小贩卖光了馒头,愉快的哼着小调,收摊回家了。
李小幺闪进树林,将馒头递给李二槐,细细说了城门洞里告示的事。
李宗梁沉着脸,呆了半晌,突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魏水生急忙跟着蹲下,“大哥!”
“都是我没用,害了大家,如今竟被画影缉拿,爹死前一直喊着让我照顾好大家,我!真是没用!”李宗梁用手掌抹着泪,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李二槐正喜笑颜开的拿着个馒头要递给李宗梁,见状忙又塞了回去,抱着馒头蹲在李宗梁面前,“大哥这是什么话,咱谁也没害谁,这事不能怪咱,那人又不是咱们杀的,早知道这样,那时候就不该留手,干脆一古脑儿打死算数!”
“不会说话就别说!”李宗贵用脚踢了踢李二槐,蹲下劝李宗梁:“大哥可别这么想,咱们五个,就是亲兄妹也没这么亲的,哪有谁害谁这一说?这是咱们的命,大哥想想,就是没这事,咱们也是逃兵!”
“就是就是,要是不逃出来,说不定一场仗下来,就全死了,剩幺妹一个,那幺妹可就惨了。”李二槐这几句倒劝的十分得体。
“二槐说的对,不逃出来,说不定这命就送进去了。”魏水生语调轻松有笑意,显的极不在乎什么画影不画影的。
李小幺推开李二槐,紧挨着李宗梁蹲下,伸手挽着李宗梁的胳膊,弯着眼睛先笑,“二槐哥这回说的对,人家不是常说,福祸相依,这逃出来,就是逃出了咱们五条命,要是不逃出来,咱们指定都活不了!再说了,看这样子,太平府也没有太平了,要是哪天太平府也象宁安城那样被人家屠了,咱们这会儿逃出来,就是逃过了一场大祸!这都是咱们的福气啊!”
魏水生被李小幺说的摇着头,不停的笑。
李二槐被李小幺一句’说的对’夸的,得意的环顾人人,嘿嘿的笑,李宗梁伸手揉着李小幺的头,带泪含笑,“幺妹也会劝人了,咱们这会儿,只怕回不得池州城了,往后,只能背井离乡……”
“回不去就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