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途中,几人又在清风寺小歇。
杨淩找个机会,去看了看佛主头顶,已经没了那封信,心头大定。
他可没狂妄自大到一人单挑匪帮的程度。
大通寺武院他当年大显神威,一人干翻了许多武僧,那是因为没人下狠手。
如果人人手持刀枪,杨淩估计凭罗天厚这帮人的武艺,有个六七个人围住他拼命,他就可能被砍成几段了。
杨淩觉得这一次黄三霸肯定精兵尽出,在外面埋伏这些人是最好结果。
万一武僧们赶不及,那也只能说这帮山贼命大,以后再找机会了。什么奇袭夜袭,也就是想想而已。那些不知道藏在哪的暗哨,随便哪个发出消息,结局就是明攻。面对三百喽啰带着弓箭防守的山寨,恐怕武院所有僧兵都来了,也是徒呼奈何。
杨贵和往常一样没和老僧打招呼,只是在大殿门口又留下一小袋子黄豆。看来这个杨贵良心未泯,只是羞见故人。
接下来几天,杨淩感觉出黄三霸等人的紧张,只是他很悠闲。
三天后,杨贵找到他,问他道:“兄弟,杀人敢吗?”
杨淩想了想,两世为人还真没正经杀过人,就是夜袭铜锣寨,他动手的时候也留了分寸,那些被他放倒的死了也是死在梁庄的手,而不是他杨淩。
不过这个乱世你不杀人人杀你,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就狠了心道:“敢!”
杨贵递给杨淩一把雁翎刀道:“这把刀钢口很好,你拿去好好磨磨,想在山寨有地位,这一次劫镖就是表现的机会。”
杨淩道:“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杨贵道:“该出发时候哥会喊你。早知道对你没好处。”
于是这一天杨淩就在潭水旁磨刀。
中午,种地的人回来了,一个短发中年人蹲在杨淩身边洗脸,边洗边道:“种善因结善果,小师傅一脸戾气,不是出家人修行之道。”
杨淩用指甲试了试刃口道:“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一心向佛,只是这刀还不是屠刀,离成佛还远。”
中年人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方才听子规鸣叫,却似再说‘不如归去’。”
子规就是布谷鸟,这种鸟叫声凄苦,总像是在说“不如归去”。
杨淩放下刀,看着中年人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句,是出自《增广贤文》吧?我小时候读过的。没想到您也知道。”
中年人有些愕然:“你......你读过?居然还是还小时候?”
杨淩后世幼儿园就读过千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这些启蒙读物,有些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中年人有些激动道:“某姓汤名宗望,十余年来游历天下,遍读诗书,每有感悟,便记录下来,编辑成册,命名为《增广贤文》。也未曾与几人看,你怎么就知道了?”
杨淩也有些激动,没想到在贼窝里居然还能碰到一个名著作者。不过这可怎么解释是好?
他正踌躇,不想汤宗望自己给他找了理由,叹口气道:“少年人,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看了那些淫词艳曲知道的,是吧?”
杨淩更懵,有些结巴道:“哪些......淫词艳曲?”
中年人道:“真是少年心性,读了也就读了,没什么大不了。我族叔名叫汤显祖,写了《牡丹亭》等许多淫词艳曲,偏偏里面要夹杂我的《增广贤文》。诶,挂羊头卖狗肉,真不知如何说他是好。”
杨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汤显祖是后世响当当戏曲大家,没曾想这中年人如此不屑。看来这个时代演艺界地位不高啊。也是,治世出风头的才是文人墨客,乱世露头角的都是草莽英雄。这个时代汤显祖地位不高不奇怪,高了才是奇怪。
不过杨淩对能写出增广贤文的汤宗望充满了崇敬,站起来行礼道:“先生大才,怎么流落到这里?”
中年人苦笑道:“也是命中该有一劫。我在普陀出家,一路游历到清风寺,哪曾想就遇到大变故,结果随波逐流就到了这里,呵呵。”
杨淩道:“我读过苏轼一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在这乱世,有几个人能把握自己命运呢?先生也不必太介怀。”
中年人点头赞道:“没想到啊,你年龄虽然小,看事情却通透。”
两人正说着,一人走过来道:“宗望兄,能让你点头的人不多啊。这位小兄弟是杨天吧?听说一身神力,少年了得啊。”
杨淩看这个人,三十多的年纪,白净面皮,身高臂长,手上脚上都沾满泥巴,虽然是种地归来。可是气度沉稳,很不一般,不由得问道:“您是......?”
汤宗望道:“这是我的挚友,姓王名戎,腹有诗书,也通武艺。不想家中遭变,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就是这清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