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收音机就好了，可以听评书，评书中有武松打虎，也有哪咤闹海抽龙筋，自己不如一个英雄汉子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娃娃哩？娃娃都能闹海抽龙筋，自己倒是治不了一条鱼，因这鱼儿身材出众，有点像游龙又有点似鲨鱼，就觉得它是传说中的龙鱼，立刻生了慈悲——不，确切地说是怜香惜玉的心境，真是神经病，用若婉的话说尴尬症又犯了；还好她不在，若在一定被骂得半死！

他又站在船边面向大海撒了一泡尿，记得有句哲理说的好说的妙，如何让自己的尿泡永存？就是把它撒进大海里。凌波提好裤子，然后攥住钓索，尽量放松身子，听任自己被拖向前去，身子贴在木船舷上，这样船承担的拉力和他自己承担的一样大，或者更大些。

我渐渐学会该怎么做了，他想。反正至少在这一方面是如此。就如庖丁解牛一样，他杀第一头牛时，一定很吃力，时日久了，也就游刃有余不觉得累了，反而如游戏舞蹈一般，不知不觉的就把牛给解刨了。再说，别忘了它咬饵以来还没吃过东西，而且它身子庞大，需要很多的食物。我已经美美的吃了两顿，虽然第一顿引起了腹泻；第二顿已经感觉不错了，肠胃好多了；第三顿恐怕就会美滋滋，就如在星际大酒店吃海鲜一般美味了。

明天我将吃那几条鲯鳅了。凌波管它叫“黄金鱼”，这生鱼片，如果你的肠胃能够消化得了它，它们不但鲜嫩多汁，而且富有营养，真的是大自然的天然补品，很补身体的，尤其是体力劳动者。也许我该在把它开膛时吃上一点儿。生吃之于锅炖，就如初恋之于热恋，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是一吃到底才好。

“你觉得怎么样，鱼？”他开口问。“我觉得很好过，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我有够一夜和一个白天吃的食物。拖着这船吧，鱼，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永远远的拖着，快乐的龙鱼。”

其实，他并不真的觉得好过，因为钓索勒在背上疼痛得几乎超出了能忍痛的极限，进入了一种随时随地想尥蹶子走人而又不忍心轻言放弃的半麻木状态。不过，现在还是学生，有父母养着，以后一旦踏入社会，比这更糟的事儿一定多着哩，难道那时吃了一点苦头就甩手不干了？他想。趁现在年青，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浪费，也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抓住，实实在在的干一些事，比如，能逮到一条大鱼，就是一个不错的成就。我一只手仅仅割破了一点儿，另一只手已经不再抽筋了。虽然肩膀依然红肿，我的两腿都很管用。再说，眼下在食物方面我也比它占优势。

这时天黑了，因为在九月里，太阳一落，天马上就黑下来。他背靠者船头上给磨损的木板，尽量休息个够。第一批星星露面了，他不知道猎户座左脚那颗星的名字，但是看到了它，就知道其他星星不久都要露面，他又有这些遥远的朋友来做伴了。

“这条鱼也是我的朋友，”他说出声来。“我从没看见过或听说过这样的龙鱼。不过我必须把它逮住。我很高兴，虽然我必须把它逮住，我还是乐意把它当做最亲近的朋友看待！对，最亲密的朋友！然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亲近的雌性动物显然是红颜知己，哎呀！大鱼——不，龙鱼，我俩在大海上闹腾了两天两夜了，真是相爱想杀呀，你恨不得把我一下拉进水里，然后你一口把我吞进肚里才好呢！我呢，也想把你尽快逮住，要么送到海洋馆，要么送到鲨鱼加工厂！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咱俩就做最要好的朋友吧，我就把你当作我的红颜知己一样看待，当我的红颜知己可不亏待你呢，若婉和我从小到大，她算当之无愧的一个，娜娜么？还不算是。”

“想想看，如果当我的红颜知己，就请你浮出水面吧，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月亮还在睡懒觉，星星倒是起床了，不过早起的星星还在眨着瞌睡虫的眼睛，请你浮上来吧，来到小船旁，我俩一起数星星，数绵羊，我喜欢数星星，若婉喜欢数绵羊，一个两个三个……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天就亮了，这一个漫漫的长夜就这么慢慢的过去了，这不是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