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这阙万钧肯定也换了姓名、改了身份,所以即使我曾经见过,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阙万钧”。
十六年后,这十五个西秦将官里,已有十三个被杀,只有两个活着。
那这阙万钧,会不会就在十三个受害人里面呢?
不会。
首先,在那十三个人里面,我遇见过的,只有秃头人和孔原两人。
秃头人是宁无相,孔原是宫,他们的身份都确定了,当然不是这个阙万钧。
而剩下的十一人,我从来没和他们谋面,这些人也已经死了。
所以,我更不可能听过他们的声音。
但我却觉得这阙万钧的声音耳熟,所以,他绝不是这十三个受害人中的一个。
那这么说,他就是还活着的两人中的一个。
那两个人里,有一个是独孤泰。
那么另一个,就是这个阙万钧了。
薛仁越刚说了,“阙万钧”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阿史那-万钧。
阿史那,这不是个一般的姓,而是突厥国的王室姓氏。
难道,这个阙万钧,竟然是突厥国的宗室人士?
听薛仁越的说法,这人是从西边逃了出来,被他救下做了薛家护院,后来才成了这西秦大将军的。
那么,这个阿史那-万钧,究竟是十六年后的谁呢?
声音。
刚才,他只说了“提点”两个字,隔得又远,听不大清楚。
而且十六年过去了,因为岁数或者各种遭遇,人的声音难免有些改变。
再多说几句。
只要他再多说几句话,我就能辨认出来了。
“呵呵……”
有人说话了,不是那个盔甲将军,而是郝忘身:
“薛仁越,你也不要再装什么仁义君王了。
你救阙将军,是因为他的突厥王室身份,对你将来会有用。
你让他统领左武卫,是为了在宫里安插你的亲信,好和你那个粗人兄长做夺嫡之争。
先皇不让你吃喝放荡,你就安排了‘内侍’宫和‘司马’宁无相两位大人进来,好有人随时听你调遣,供你夜夜笙歌。
还有大哥、我,以及在场的诸位。
哪一个人的提点、调遣,不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你那个路人皆知的野心?
还有,我那位愚忠的父亲,郝瑗。
他明明被你们百般挟持、利用和排挤,却还是死忠不二,拼了命为你们薛家,打下了这百里河山。
可最后呢?
不明不白丢了性命,变成了这街头,一个无头冤魂。
可怜啊……“
他淡笑着,笑声幽幽怨怨的,在大殿里回荡。
哈哈哈……
我也笑了起来:
“不错,一帮奴才,也想让朕提点,你们也配?
你们就是朕的狗。
高兴时给根骨头,不高兴了飞起一脚,踢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哈哈,哈哈哈……“
“是啊,”郝忘身道,“可到头来,也正是这一群人把你吃了,骨血榨干、皮肉不剩。”
“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
我看着满地的玉器碎片,冷笑着:
“朕的手下,不只有你们这种疯狗而已。”
郝忘身淡淡一笑,“你是说,还有薛洪么?”
我一愕。
“薛大将军,”郝忘身缓缓转头,“皇正唤您呢,您也不回应一声?”
我的目光,瞬间望向了那些黑影人群。
有个阴暗的黑影站在了里头,身体被前面的人遮住了,可那个身形、那身带血的装扮,还是非常显眼。
是他,青年武官薛洪,那个曾经对我忠心叩拜、让我信任托付的人。
“薛洪,你……”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杀两人,救两人?”
郝忘身打断了我,“刚才,薛将军全都跟我们说了。
大哥,掖庭里的兄嫂母女,薛将军把她们都救了出来,想必已经和你团圆了吧?”
人群后面,那个悉悉索索的“大哥”,似乎点了点头。
“而崇玄署法牢里的,那两位……”
郝忘身看了眼,人群里的薛洪:
“乱军的一把大火,把崇玄署烧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
这都是薛将军您亲眼所见,可对?”
我望着薛洪,呼吸有些急促。
他好像点了点头。
“可怜啊,”郝忘身道,“青才人一代绝世芳华,却和她那个新生儿一起,就此湮灭于烟火之中,真是天妒红颜。
杀两人、救两人,虽然调了个转,可也正好都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