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忠乍闻黄台吉提起了仇震泰这个名字,他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老沈家在东江镇能够立住脚,并最终成为东江诸岛之主,靠的不是他们老沈家人的战功,事实上,他们靠的是沈家女子的美貌。
这一点,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耻辱。
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对叔祖父沈世魁当年利用沈家女子的美貌来笼络东江镇各路将领的做法,既无法忘却,更无法释怀。
所以,他当然知道黄台吉话里所说的那些事情。
只是仇震泰当年被尚可喜裹挟投降了满清之后,他们沈家与仇氏早就断了往来,断了联系。
等到沈世魁战死,沈志祥最后也坚持不下去,选择率部上岸投降的时候,仇震泰已经死在了海州城。
而沈氏孤儿寡母,与仇氏部众一起,跟着仇震海去了田庄台,从此之后,沈仇两家更是没有任何联系。
但是,黄台吉一提仇震泰,沈永忠还是立刻就想起了他有这么一个姑父,而这个姑父也的确有一个长女,即他的姑表妹。
这个姑表妹比他小了好几岁,但是他们小时候,彼此两家来往不少,倒也见过不少面儿。
“皇上这么一说,奴才倒是想起来了,仇震泰其人,的确是奴才的——姑父,只是两家早已反目,久不往来,并不知道有什么姑表妹夫。”
沈永忠不知道黄台吉提起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仍不敢松口承认,只一味往外推。
“仇震泰有个弟弟叫仇震海,你可知道?”
“这个,奴才知道。”
“仇震海裹挟田庄台仇氏部众,叛离辽河口,归了松山总兵杨振,这个你可知道?”
“这个,这个,奴才——”
“八月里,沈氏与仇震泰的长女,也就是你的姑表妹,由仇震海做主,与松山总兵官结亲,这个你可知道?”
黄台吉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沈永忠直冒冷汗。
之前的数问之中,有的他知道,但却不敢说知道,可是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却底气十足地回答道:
“这个事情,奴才真不知道。奴才与奴才父亲大人,在七八月里,即奉旨到金州打造战船,督练水军,清剿复州湾金州湾一带海盗,此外其他事情,皆一概不知。”
说到这里,沈永忠仍旧担心自己这个许多年不见的姑姑会给自己的家族惹麻烦,于是一边叩首,一边继续说道:
“皇上,主子爷,奴才父子去年归顺以来,离岛上岸之初,即自沉战船,对我皇上,对我大清,可谓是忠心耿耿,而且与逆贼仇震海,更是毫无瓜葛。
“仇震海与仇氏部众吃里扒外,背主投敌,从他投敌时起,沈家即与他恩断义绝,势不两立,异日战场见了,绝不留情,请皇上万岁爷明察,请睿亲王主子爷明鉴。”
见沈永忠这个样子,黄台吉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当下便扭头对多尔衮说道:“朕看他口舌甚是便利,这样,就派他去了。”
多尔衮见状自是无可无不可,一个小小的汉军甲喇章京,尚不放在他的心上,而且他与松山总兵杨振的新婚妻子真是姑表亲的话,那他的小命也是有保证的。
多尔衮正要点头答应,却又瞥见了正在大帐角落里站着的那个祖泽润,想起方才他对自己的顶撞,念头一转,却又说道:
“皇上,这个沈永忠与杨振的新婚妻子一家,就算是姑表亲,可是他们多年未见,却不一定认得出来,一旦无法确认,未见得沈氏就能起多大作用。而且臣弟看他口舌虽然甚是便利,脑筋却甚是迟钝,没得误了大事。”
黄台吉一听多尔衮这话,面露不快,但是一想之下,却发现此话也不无道理,于是便又问道:
“那么,睿亲王,依你看,该当如何是好?”
此时多尔衮早有预备,听见黄台吉征求他的意见,立刻手指远处站着的祖泽润说道:“莫若叫祖参政同去。祖参政虽不认得杨振,但却必然定认得城中其他将领。想来以祖大寿在南朝军中赫赫威名,杨振即便不从,也不敢把祖参政如何。”
多尔衮一边说着话,一边冷冷地看着祖泽润。
那祖泽润见多尔衮这么说,心中顿时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不小心冒犯了他,当下连忙上前跪地,说道:
“皇上,皇上,请皇上明察,奴才不是不愿去,实是不能去,奴才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啊!”
此时的祖泽润,也顾不得方才的深沉稳重了,眼见黄台吉就要接受多尔衮的建议,立刻跪在地上,朝着黄台吉叫了起来。
祖泽润的确有他自己的苦衷,他极其不希望出现在松山城里。
若是让他去锦州城、杏山城、塔山城、连山城,那自是没有问题,城里守将都是自己人,不怕出什么篓子。
然而松山城却不是如此,杨振与祖家的辽东军并不是一伙的同路人,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了。
与此同时,若是松山城里完全没有认识他的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