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振也知道松山城的这个短处,要啥啥没有,啥啥都缺,制造弹药属实不易,协理营务处管理弹药厂制铁所,能够做到今日这个局面,已经难能可贵了,他也不能再提更高要求。
但是,如果弹药补给短缺的话,眼前这个仗可就没法打下去了。
今日能够顶得住满鞑子大军的猛攻,除了西墙内的月城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以外,城上守军全都换用了先遣营的火器,也是其中是重要的原因。
没有火枪火炮,没有海量的飞将军、万人敌,没有冲天炮打出去的一颗颗开花弹,要想守住已经破口的松山城,根本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的确是需要换个打法了。而且今晚就要出手,不能等到明天了。眼下西门棱堡已毁,这段西墙已破,根本扛不住满鞑子的炮击。咱们若只是守在城中,坐等满鞑子出手,那必定是凶多吉少。”
杨振沉吟了一会儿,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身边众将刚刚大胜之后的喜悦刹那间消散无踪了。
夏成德一改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用几乎是颤抖着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都督这么说,可是想要在今夜,出城劫营?”
杨振听见夏成德这么问,并不说话,而是转身往西,扶着面前残缺不全的城垛,往西眺望。
杨振身边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行了过去,站在城头上眺望城西郊野上灯火闪亮的满鞑子连营,个个鸦雀无声。
“都督,满鞑子好似分兵了!快看,南边!”
杨振正看着城西郊野上的地形,谋划着今夜如何突袭敌营,却被张臣的叫声所惊醒,忙顺着张臣所说的方向看去。
就见松山城西南旷野之上,一支绵延了很长的队伍,打着火把正快速南下。
这支队伍却是黄台吉下令派往南门和东门驻扎的两白旗与正红旗兵马。
而他们之所以公然打着火把离开,也是黄台吉的主意就是要叫松山城内的人能够看见他们分兵了。
两白旗驻扎南门当然只能这么走,而正红旗的主力人马又要回去东门外的营地这么走也最近便,于是两支人马走到了一起声势更加惊人。
当然了这也是黄台吉诱使杨振出兵劫营的计谋。
众人见满鞑子分兵驻扎,心思立刻就又活了,不由得议论纷纷,其中方光琛说道:“满鞑子自恃兵马众多今日大败之际竟敢分兵驻扎,看来的确是天助都督也,给了我军一个出兵劫营的良机!”
“未必是良机啊!都督,满鞑子伪帝黄台吉,以及满鞑子所谓睿亲王多尔衮素来狡诈无比。他们此时分兵而驻,可能是个圈套正要麻痹我等,诱我出兵劫营!”
方光琛话音刚落夏成德就站了出来反对出兵劫营,先是点破了可能存在的危险然后接着说道:
“此等计谋满鞑子在金总兵守松山的时候就曾用过当时金总兵不听末将劝谏,硬要出兵劫营,结果损兵折将,大败而归!此事不可不慎啊!”
正当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该不该出兵劫营,而杨振举棋不定的时候,一直留心观察着那支队伍动向的张臣,突然又说道:
“都督,满鞑子分兵南下的队伍,再次分兵往东去了。”
“往东去了?”
杨振刚刚转头往南眺望,就见那大队人马的行踪,已被松山城的南城遮挡,隐没于城墙之下了。
杨振见状,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松山城东北数里外的娘娘宫,特别是想起了李禄、潘喜他们在娘娘宫的那番布置。
“若得如此,才是真的天助我也!”
杨振心里想着,便对众将说道:“夏老兄,今夜你率本部与协防西城的各部人马,务必守好西城,尽快将城墙缺口处堵上。即便我决意出城劫营,也无需你西城将士参与。”
夏成德听了这话,立刻接了命令,虽然他仍想劝说杨振不要出城,但是得知自己可以不参与,他想来想去,没有再次进言。
“方谘议与杨珅二人,你们带炮队以及先遣营各部预备队辅兵,稍事休整一番,即指挥弟兄们好好收拾西墙内的这座月城,整修工事,布置战场。”
方光琛与杨珅二人听了,相互对视一眼,随即躬身领命。
这个时候,虽然人人疲惫,但是都知道今日非他日,此时非他时,不是商量来商量去讨价还价的时候。
“吕老兄,张臣、李禄,你们三个,跟我快到南门去,看看城外的满鞑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杨振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沿着有些残破的城头,大步流星地往南门方向走去。
夜色昏暗,营火闪烁,城头上冷风如割,除了冷,天气本来不错,可惜来自海岸上的烟雾,把清冷的月亮遮挡住了。
松山城,就像是屹立在黑色大海之上的一块突兀的礁石一样,孤零零的,黑黢黢的,任凭风吹浪打。
杨振一行未到南门,就已经看见先前从北往南,然后转而往东的队伍,再次一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