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崇祯皇帝笑着点头,方才抬眼去看始终一言不发的洪承畴。
这个洪承畴虽然是文人进士出身,但是他南人北相,生得长身伟貌,烨烨有威。
杨振一看之下,倒也符合自己对洪承畴样貌的猜想,当下撩了袍,单膝跪地,冲着长身站立微笑不语的洪承畴躬身抱拳俯首说道:
“卑职杨振,见过督师大人!”
洪承畴当然早就听说过杨振之名了,自从率部督师山海关之后,就隔三差五地听人说起杨振到辽东以后的事迹。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杨振,乃是方一藻带去关外的战将,而方一藻又是陈新甲那条线上的人物。
所以,他对杨振的态度有一点点复杂,既希望能将这样能战的战将收入麾下,让他为己所用,同时又知道这样的事情轻易不能做,做了容易得罪朝中一些大佬。
也因此,他到山海关之后,对于松山总兵杨振,还有驻节锦州的辽东总兵祖大寿,采取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态度,那就是,有事,就公事公办,没事,就不闻不问。
再说,洪承畴麾下战将如云,也不缺杨振这样的,所以对于杨振这个名义上的属下,既没有刻意排挤过,也从未主动示过好。
但是,此时情况却有所不同了。
先是,杨振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松山击退满鞑子数万大军,已经让他刮目相看。
接着,杨振又深得兵法精髓,乘船东渡辽海,乘虚而入敌后,一举收复复州、金州、旅顺三城,更是让他啧啧称奇。
而且,有了这连番的胜利之后,杨振在崇祯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封爵就在眼前,这样的人,自己将来出关督师宁远,想不用都不行了。
而要用他的话,现在就不能太疏远了他。
洪承畴想到这里,连忙弯下身子,笑着扶住杨振,说道:“杨总镇请起,杨总镇快快请起,圣上面前,你我皆是臣子,彼此之间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洪承畴所说,与此时杨振所想,在这一点上,却是基本一致。
礼节之事,可大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杨振此时若想害他,那就对他大礼参拜,而他若敢坦然受之,那么在一旁看着的崇祯皇帝,心中必然不悦。
毕竟,崇祯皇帝才是真正的老大,而这个真正的老大就在那里坐着观察呢。
洪承畴自统兵作战以来,朝中与地方上的官吏弹劾他的声音就从来没有断过,说他专擅跋扈、刚愎自用,说他滥杀无辜、霸道蛮横等等。
至于杨振的风评差不多大同小异,有说其智勇双全,义武奋扬,敢为天下先的,也有说他不敬上官,傲慢专横,骄兵悍将,肆意妄为的。
而崇祯皇帝此时正要看一看洪承畴如何对待他麾下该管之将,而这个杨振又会如何对待洪承畴这个蓟辽督师。
人说伴君如伴虎,正是这个意思,皇帝对你的观感与恩遇,转瞬之间就有可能天差地别。
杨振原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王德化突然站出来的提点,却让他顿时有所醒悟。
他醒悟到的不光是在两个不认识的大臣之中,准确认出谁是洪承畴,谁是陈新甲,以及在他们的面前该行什么样的礼,同时醒悟到的,还有其中暗藏着的凶险。
对他来说,最难得的是崇祯皇帝的信任,而从目前看来,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并没有衰减的迹象。
他可不能因为在御前应对失措,而损害了或者丢失了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
也因此,杨振听见洪承畴这么一说,当下一点头就站了起来,然后躬身抱拳,垂首不语。
这个时候,王德化再次一拉他的衣袖,转向另外一个笑呵呵地看着杨振的大臣,笑着说道:
“来来来,杨总镇,快来见过陈本兵,陈本兵管着兵部,想来行个军中之礼,本兵大人当不会怪罪失礼!”
“岂敢,岂敢,杨总镇不必多礼!”
此时的陈新甲已经从张若麟的嘴里了解到了杨振的想法,对杨振的观感更好了,当下见了面,言辞温润,亲切无比。
可是杨振知道不能废了礼,历来武将被视为跋扈的罪证,就在于他们轻视文官,在文官面前不注意细节之礼。
此时的杨振可不想给人以这样的印象,虽然他对历史上陈新甲这类的人没什么敬意,可是当面却不能有一丝一毫无礼的表现。
两个人谦让之下,杨振仍然单膝跪在了地上,抱拳垂首,说道:“卑职杨振,见过尚书大人!”
“欸呀呀,杨总镇请起,请起,杨总镇乃圣上于山海关外钦点拔擢之虎将,圣上在此,某岂敢生守,杨总镇快快请起!”
陈新甲刚将杨振搀扶起来,众人就听见崇祯皇帝在一边哈哈一笑,说道:“好一出将相和啊!卿等皆朕之股肱,你们能得如此,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