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的这次北上巡视,走的是陆路,其实就是靠近西海岸的辽东古驿路,而且是一路走一路看。
之前他行经大连湾北上石城岛、东江岛的时候,对东海岸的屯所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也比较放心。
但是对于西海岸即辽东湾沿岸的情况,他却没有亲自看过,终究放不下心。
主要是西海岸这一带屯所众多,除了正常的垦区之外,又有牢城营新辟的矿场、盐田所新辟的盐场以及金州湾内规模快速扩大的船厂。
这些矿场、盐场和船厂,也是杨振放心不下的所在。
当然了,金海镇眼下所谓的矿场,其实主要是一些由几个牢城营负责的采石场、石灰窑和砖瓦厂而已,纯粹是人力密集型的产业,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言。
杨振率部移防到金海镇以后,各地城池、堡垒、仓库、营房、码头,一直处在不断的扩建增筑之中。
各路人马对石灰、石料、木料、砖瓦之类东西的需求,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样。
木料之类的东西,各路人马可以自己指挥人马砍伐取得,但是石灰、石料和砖瓦之类的东西,却不是轻轻松松说弄到就能弄到的。
于是北路、中路、东路,包括张得贵自领的南路,都将整饬城池增筑堡垒所需要的物料清单,报给了总镇府协理营务处,请求协理营务处予以调拨。
对杨振来说,北路、中路、东路整饬城防增修堡垒,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各路人马出人出力,总镇府既不多给一分钱,也不多给分粮,如果再不给调拨的物料,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请求,杨振总是一口答应。
但是同时,杨振自己却又管不了那么具体那么细致,凡是遇上这样的事,都是直接交给张得贵处理,让他领着协理营务处协调解决。
这半年来,张得贵领着协理营务处的帮办们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才算是勉强平衡了各路人马的需求。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由几个牢城营主管的那些矿场,新辟了一处又一处,采石场、石灰窑、砖瓦窑新建了一座又一座,规模翻了好几番。
当然了,最早编入三个牢城营服苦役的那批满鞑子老弱妇孺们以及投效满鞑年深日久的二鞑子包衣奴才们,可就有罪受了。
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们的人数也从最初的五千余人,下降到了如今的三千二百余人。
除了那部分跟着旅顺牢城营副将吴朝佐前往南路海岛办理检疫隔离区的满奴幸运儿之外,其他的人口损失,几乎全都死于矿场和窑厂的繁重苦役。
当然,对于几个牢城营满鞑子老弱妇孺的这种减员,杨振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早在去冬从复州城、金州城和旅顺城内俘虏他们的时候起,杨振就已经把他们当成死人看了。
倒是一路跟着杨振北上巡视的总镇府协理营务处总管张得贵,听见三涧堡参将金光裕说起牢城营减员严重的时候,皱着眉头直叫可惜。
三涧堡正是金海镇最初安置几个牢城营的地方,也是金海镇辖下的石灰窑、采石场、砖瓦场集中分布的地方。
原本三涧堡这里是旅顺牢城营副将吴朝佐领衔做主,统领三个牢城营,但是吴朝佐被抽调到南路海岛上主持海上检疫隔离区之后,三涧堡这里的牢城营事务就一直是这个金光裕在代理了。
“都督,牢城营现在可是有不小的用处,咱们扩城池,建营房,修堡垒,造码头,用到的石灰、石材、砖瓦,都是他们在供应。
“营里的满鞑老弱妇孺没了就没了,就当少了张吃饭的嘴,可是青壮劳力没了,难免会影响各个矿场窑厂的产量,北路、中路、东路对牢城营物料的需求,可是无底洞啊!”
张得贵好不容易拉着杨振来了一趟三涧堡,当然得把自己总管协理营务处过程中的难处,趁机摆一摆。
与此相应的是,张得贵一说完这些话,主管三涧堡一带牢城营的两个参将金光裕、张彦弘立刻跟着点头不止。
他们也有不小的难处,作为在金州城内跟着沈志祥投诚的降将,他们地位比较尴尬,面对总镇府协理营务处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也不敢讨价还价。
但是几个月来,他们从总镇府协理营务处承接的任务越来越重,需要按期交付的物料越来越多,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当然并不在乎牢城营里那些苦役犯的生死,那些满鞑子老弱妇孺以及投效满鞑子年深日久的二鞑子包衣奴才们,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人。
那些苦役犯累死多少,病死多少,他们根本不在乎。
然而他们虽然不在乎那些苦役犯的生死,但却不能不在乎协理营务处交给他们的任务能否按期保质保量的完成。
也因此,他们心里倒是十分盼望金海镇能在战争中不断得胜,好给他们手下的牢城营送来源源不断的满鞑子和二鞑子俘虏,好叫牢城营的规模不断扩大。
三月里的那场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