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甘陵城。
盛夏雨季到来,使魏军探骑、信使运动受到干扰,也给驻节此处的司马懿带来许多压力。
同时心中又有一些庆幸,河北对推广小麦种植有各种阻力,因此种植水稻、粟米、黍米为主恰好不会因这场持续三四天的大范围降雨影响收种。
产量肯定会受到影响,但不会出现绝产。
但大范围降雨必然导致漳水、清水、淇水、白沟水系上涨,反而会方便府兵舟船行动。
以府兵的骄横,凡是运船能抵达的地方,府兵就敢设立营地、据点。
换言之,如果不能截击堵住对方的水师,那对方就能直趋邺都。
某种意义上来说,邺都太过靠近黄河,有一种天子守国门的气概。
司马懿静静等候,他无法说服魏军主动偷袭,却能做出一些虚张声势的假动作这极有可能刺激对方,使骄横的府兵主动来攻。
各人有各人的顾虑,司马懿顾虑的重点是田信。
田信坐镇关中不敢轻动,是因为名位未定,不敢离开关中。
只要田信待在关中盯死汉室皇帝、帝室近亲,那整个府兵全线就是稳固的。若是离开,亲征河北,就有可能发生某种极端恐怖的事情。
而这种府兵后院生变的小概率事件,是魏国最大的翻身希望以田信的稳重,肯定会掐死这种可能性。
因此形势对魏国就很不利了,什么时候新长安城修筑完工,那就意味着田信完成了灭魏的内、外准备。
做好各项准备的田信一定会代汉、称帝,将内部捋顺,然后发起亲征。
田信若亲征,大魏可以极限动员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可这五十万大军里近半人是听着田信恐怖故事长大的青年,其他壮年、中年更是闻之色变。
挨到田信亲征,那灭魏战争极有可能就是一场武装行军,不会有太多的战斗,更不会有什么拉锯、反复或反转。
因此必须要赶在田信代汉之前,进行各种刺激,挑拨府兵主动来攻。
这样的话大魏有防守优势,多少还有一战之力。
就这么简单的轻重关系,死活就是无法说服朝中既然无法说服,只好制造既定事实。
一旦府兵发动全线进攻,由不得魏军各处松懈!
河北最大的劣势就是无险可守,邺都更是如此面对黄河南岸的敌军进攻,几乎就没有什么寸步必争的险要之地。
只要补给充足,府兵可以执行某种意义的蛙跳战术,即绕过当前的城池,沿着河流、道路补给线继续向前推进,直到合围邺都。
正如当年曹军攻灭二袁一样,先是拔掉袁谭的南皮,使邺都的袁尚失去侧翼。随后曹军各路争相进军,主力与袁尚对峙于邺都,然后分兵隔断邺都与周围支点城市的联系,并在局部聚集优势兵力逐个击破据点。
再加上招抚、怀柔手段,将邺都为中心的防御体系进行瓦解。
当年的曹军东边是臧霸,东南是联姻的孙家,西南是刘表,西边是关中诸将所以可以投放到前线的力量有限,不敢全力以赴。
而现在府兵可以动员长江北岸的所有人力、物力加入这场战争,形势跟当年曹、袁争河北不同。
曹军后路不稳,也不敢打长期对峙战,无法投入全部力量。
战术以分割、蚕食、削弱河北为主,仿佛群狼撕咬野牛一样,是一点点围猎,以前后几次的破坏战争,前后数年的时间为代价,直到击溃河北方面的战心和承受能力,才在最后一战而定。
基于这场当年许多人参与过的战争,所以邺都的决策层认为北府灭魏,也将是这样一个反复拉锯的过程。
认为大魏能扛住北府前几轮战争,只要扛住,就能练出真正的精兵,还是跟府兵有血海深仇的精兵。
可这些人的看法多少有些一厢情愿,又因为过去的污点,司马懿很难说服这些人只好曲线救国,刺激府兵提前来攻。
心中敞亮,静静等候前线的消息。
一旦消息传来,就即刻从甘陵后撤到他的大本营,广宗城。
广宗城是交通要道,不管府兵怎么进军,广宗城是绕不过的一道必经之处。在这里集结足够多的军队,必能吸引、牵制府兵主力,为邺都方面减轻压力。
邺都这里能稳住阵脚从容应对,那围绕邺都建立的卫城、外围据点,要塞城市就能稳定防守。
若是北府主力围住邺都,再聚集力量扫荡、拔除邺都周围的据点、卫城那就糟糕了,因此必须从侧翼吸引、分摊府兵的主力。
“父亲,夏侯楙急报!”
司马师阔步而来,手里攥着军情急递,雨水打湿衣袍,声音急促:“敌兵自高唐津渡河,约有五千之众!”
假寐的司马懿被惊醒,稍稍愣神听了个五千之众,随即深呼吸身后接住竹筒,用指甲划开漆封取出帛书,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