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十几艘大型官船组成的内河船队在江南运河中向南航行,两千骑兵在运河两岸护航,在运河中乘船而行,可比长江中有意思多了,两岸的景物不断变化,很多妇女在河边洗衣,岸屋舍炊烟袅袅,一个村落接着一个村落。
船只都是千石左右的客船,但主船却是一艘五千石的巨无霸大船,就是那艘他们在长江的坐船。
这次郭宋来江南巡视没有事先通知各州官府,他带了家眷,便不想麻烦官府准备专门的住处,他和家眷基本都住在主船,船的各种条件非常不错,而且比较低调,不被人瞩目。
白天,郭宋的家眷们会聚在一起,晚则各自回舱休息。
这天午,船队进入了苏州境内,岸的屋舍更加密集起来,一个个村镇连接不断出现,几乎没有荒芜之地。
薛涛坐在窗前有些不解问丈夫道:“夫君,我发现从润州过来,两岸全部都是村落和镇子,竟然没有看见农田,江南人口有这么密集吗?”
郭宋微微笑道:“农田当然有,只是不在运河边,江南百姓的交通大都走水路,运河是最重要的河道,两边都是人家很正常,不仅交通方便,还能靠河吃饭,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南一带确实是大唐人口最密集之地,现在至少三成左右的百姓都生活在江南一带。”
“不应该是关中和中原吗?”薛涛还是不解。
郭宋摇摇头,“长安繁盛不代表关中繁盛,在泾源兵变之前,关中大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权贵庄园,普通自耕农根本就无立锥之地,基本都跑到长安来谋生,包括长安周围各县,关中乡下的百姓其实并不多,至于中原,战争打了几十年,你觉得还能剩下多少人口。”
旁边刘采春笑道:“大姐,确实是这样的,大概从北方安史之乱开始,大量农民都逃到江南来了,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其实也包括我们家,我曾祖父就是天宝十五年带着一大家子从洛阳逃到淮阴,在淮阴住了几年,又从淮阴迁到苏州长洲县。”
郭薇薇一脸同情道:“小娘,你真可怜,那么小就颠仆流离的到处走!”
刘采春轻轻捏了郭薇薇俏脸一把,“你这个小脑袋瓜聪明点好不好,那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觉得我有那么老吗?”
众人一阵大笑,船队从一座小桥下驶过,桥一群孩童又蹦又跳,又随即跑远了,留下一串欢声笑语........
郭宋望着一群孩童,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可惜韩滉老矣!”
“夫君又感慨什么?”薛涛抿嘴笑道。
“我不是感慨,而是感激,感激韩滉用最和平的方式把江南交给了朝廷,使它免于战火的摧残,给朝廷留下了最富庶的一块宝地,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劳,如果他能再年轻五岁,我一定用他为相国!”
“夫君不是说他儿子也是相才吗?”
郭宋点点头,“韩刺史确实不错,和他父亲一样识大体顾大局,我会考虑重用他!”
“爹爹快看,那是虎丘!”郭薇薇指远处一座山丘道。
“不错,应该是虎丘,那么寒山寺应该就在附近了。”
郭宋话音刚落,远处寒山寺便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咚——”
船队加快了速度,向吴县县城驶去.......
苏州是这次郭宋南巡的重点,它在江南税赋最高,人口最多,面积也最大,唐朝时的苏州包括今天苏州、海、嘉兴等地,北到长江,南抵杭州湾,西到太湖,地势平坦,河道纵横,土地肥沃,是整个大唐最重要的稻米产地之一。
另外,刘采春的娘家也在苏州,他父亲、叔伯、姑母等等数十口人,不过郭宋没有时间陪刘采春回娘家,他便让妻子薛涛代表自己前去刘采春的家中拜访长辈。
可就算薛涛前往也是大事,薛涛可是晋王正妃,在很大程度,她已经被天下人视为皇后,她单独出行的动静并不比郭宋出行要小,地方官事先要去安排,刘家要进行准备,虽然不是大肆铺张,但至少要保证安全,要有最起码的接待条件。
不过刘家伶班在长安演出取得巨大成功,使刘采春的父亲赚的钵满盆满,而且郭宋迎娶刘采春为妾,给了刘家五间西安门外大街的店铺为聘礼,使刘家每年都能获得丰厚的收益,现在的刘家在周围十里八乡也赫赫有名的大户。
薛涛带着几个姐妹在苏州住了一天后,便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乘船前往吴县南面的松陵镇,刘采春的娘家就在松陵镇。
郭宋则在苏州刺史萧建的陪同下巡视市场和乡村,郭宋到各地巡视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他巡视的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既是对江南各地进行安抚,同时也是对江南宣誓权力,是促使江南各地归心朝廷最有力的手段。
郭宋来到城南运河码头,这里是吴县商业最集中也是繁盛之地,周围有店铺千间,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粮油布匹,这里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