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郗点点头,那些魑魅魍魉,诡谲莫测的阴暗手段,始终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如今李清刚成年未久,正处立身养气的阶段,对这些小道要懂,但不能深入追究和信奉。知其然,不必知其所以然,在阴暗处呆久了,便会滋生阴霾,阴霾多了,难免会积下尘埃,蒙蔽心智。心若不明,则气不正,而为上者,唯有养正气,立正义,行大道,方成大格局。由此可窥探出惠武帝的某些想法和安排,方郗不禁暗暗为李清高兴,未来可期。
对这些事儿一向不感兴趣的杨江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李清,让这哥仨自个相亲相爱去,自己牵着小花儿悠悠然走了,小家伙站桩时间差不离,该是泡药澡的时候,嗯,顺便让小花儿也泡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从小养好身子骨很要紧。
李清坐下后,开口便直奔主题,问道;“郗子,再下个月就是你二十岁生辰了,要办生辰宴不?冠礼日期确定了没?老爷子说要亲自给你取字来着,我听说他现在正和你家大伯在争取字权。”方郗的冠礼本应是在今年的正月举行,但卜筮吉日时,佛道两家大德皆说今年正月内无与方郗八字相合的大吉日。当然小吉日是有的,要办也可以,事关乖孙,老太太哪肯将就,便拍板将及冠日延迟到明年正月,因此这个二十岁生辰有着特别意义。
一旁的陈柏升张了张嘴,到底欲说还休,从自己和方郗相识起,就从未见方郗庆生过,即便按理说今年是他及冠之年,按这家伙的一惯尿性,估计还是不会过的。
果然见方郗微笑摇头道:“生辰宴就免了,我一向不过生辰的,冠礼订在明年正月初九。”
李清愣了一会神,他倒是没发觉方郗不过生辰,只以为不大办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六月十九这个日子的特殊性,尤其今年是方将军夫妇的二十周年忌,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心中暗暗愧疚,脸上神色不禁也流露出几分。
方郗见状,轻笑道:“你就别想的太多了,没那么多的苦大仇深,我只是不爱过而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年比一年老,还得欢天喜地的庆祝。况且,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是军人的宿命啊。”至于我娘,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方郗低低吟唱着,声音沉而不郁,悲而不伤。
李清和陈柏升静静地听着,一时间都出了神,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些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的大唐男儿,护我锦绣家国,虽千万人,吾辈往矣,百死亦不悔!
好半晌,李清方才喃喃道:“郗子,我似乎更理解你所说的成立善堂之重要和意义了。”
“啥是善堂?”陈柏升问道。
李清给陈柏升解释了一通,陈柏升猛得拍了下大腿,大声道:“这个主意好,赶紧儿办呀,银钱不够的话,算上我一个。”
方郗摇摇头道:“没这么容易,这项目要做好做久,除了银钱支持以及热情和善心外,还需要专业和法制规范,这两点在后期最为重要,说实话,对于这一行,我也不太懂,只是有这个想法,我们现在可以先行前期筹备,再逐渐完善。”
……
六月十九,方继信夫妇二十周年忌日。
宁国公府所有人全都换上素衣,已出嫁的大姑娘方瑜携着夫婿儿女前一晚就回到娘家。
辰时二刻,祠堂守灵人将大门打开,方郗搀扶着老祖母先行一步进入祠堂,随立一侧,等老太太给祖宗们和二儿子上完三柱香,方郗服侍着老人家坐在灵位下首的椅子上,自己上前进了三柱香,再行三跪九拜礼,礼毕后侧继续跪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等待。
辰时三刻,方继忠和方继礼两兄弟理了理衣饰,同时上前一步,在灵位前深深揖首三次。
方郗在垫子上叩首回礼。
接下来,世子方郜率国公府成年男嗣顺次进入祠堂,国公夫人赵氏同妯娌领女眷幼童在堂外祭棚里,行礼祭奠。
方郗皆一一回礼。
祭礼仪式完成后,宁国公兄弟俩亲自搀扶着老太太先行离去,其他人按序逐一离开,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了方郗。这次方继信夫妇的二十周年忌日,老太太听取方郗的意见,不对外邀请客人,只自家在府内作祭,连惠武帝欲亲写祭文都婉拒了,自己一家人聚聚就好,至少怀念都显得真实些。
其他的,愿意记住的人自然会记住,忘了的,就忘了吧,不必去再三提醒。
……
方郗接过杨江送来的长寿面,将之放在小几子上,对着最前排的两个灵位轻笑道:“老爹老娘,现在到你俩陪我过生辰啦。”他盘膝坐在地上,端起小碗吸溜了一小口汤,吧唧了味道,笑道:“肯定是祖母亲自下厨了,这汤头十几年没变,你们看老太太和大伯他们将我照顾的很好,”方郗慢条斯理的边吃边和爹娘唠着家常:“你们呢也甭惦念我,在地府里好好儿过日子,要是太想我了,就入梦来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