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结束后,方郗感觉自己稳重了许多,所以仪式感很重要。只是在现代社会中,许多该传承的东西在忙碌的岁月里被逐渐遗弃,信仰渐渐丧失,民族之根失去蕴养的土壤。方郗想起那些曾经见到的虚伪的面具般的脸,匆忙的支离独行的身影,有时候不禁有些茫然,文明是在进步吗?或许吧……
冠礼后,意味着世俗承认的真正成年,方郗需要单独支撑起宁氏二房的门户。因此选了个吉日,他象征性的搬迁到泰宁候府。
宁国公府里的和光院没有动弹,依旧为方郗保留着,方郗平时有一半的时间依旧呆在这里,陪陪老祖母。纵使如此,方郗迁府的事情还是让老太太的心情消沉了许多。好在泰宁候府离宁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胡同,非常近,平素老太太想念孙儿时,连马车都用不上,只要坐个轿撵,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就可以到泰宁候府了。
原本方郗还想着将胡同尾部打通,开个门,这样老太太连宁国公府门都不用出,随时可以到他家里串门。但被老太太阻止住,老人家经事多了,看的明白,这门开时容易封时难。
现在她还活着,郗儿和他大伯及堂兄弟们关系也都亲密,开个门,两府连成一府,好来好去,这一辈儿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是,她会死,长辈们也都会走,没有什么关系是可以永恒的,即便亲情也是如此,牙齿和舌头还都有打架的时候。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隔出些距离,这样,大家也都好掌握尺寸。
都是她的血脉,她是希望大家伙儿都好好的,能一直相亲相爱,相帮相助。
虽然不太可能,但希望总还可以希望下不是。
……
……
“夫农,天下之本也,其开耤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每年二月春种,惠武帝都会举行祭先农亲耕之礼。
亥日清晨,旭日初升时,惠武帝穿着盛装礼服乘着龙撵,带着王公候爵和一众三品以上的文武官们从长安北城门出行到设有祭坛和耕田的皇庄。
这回的亲耕礼方郗也被惠武帝提留出来参与社会活动,混在了勋贵的行列中。勋贵们大都行武出身,因而此次皆是骑马出行,只有方郗是乘着一辆马车夹杂在其中,让人看了很有些奇怪。
方郗本想自己也骑马算了,虽然骑马的技术不咋样,但是只慢跑还是可以的,然而被宁国公等人全票给否决了。正所谓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就他这个冷不得热不得的破身子骨还想在这个薄寒入骨的季节里骑马吃风,估计去一趟回来后,又得被顾老头扎成刺猬。
方郗争取无果,只能典着脸坐车,好在杨江够意思,抛弃一代宗师威严,弃马陪他。
有人陪着一起丢脸,这感觉,太好了!等他再看到车窗外缩着脖子抵着冷风前行的勋二代们,心情更是舒爽。
果然,快乐都是源自于其他人的不快乐!
长长的队伍缓缓的流动着,方郗躺在车厢里一阵好眠,等到了皇庄时,他已经把早起缺的觉给补了回来。
下了马车后,比起身边那些被风吹得或青,或白,或红的脸,更显得披着白毛大氅,精神十足的方郗面色莹莹,再印衬着他如梅似竹的风姿,让人见了不由要赞一声: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惠武帝就是这么感觉的。
还好下手的快,此时他看着老国公们那种不能将方郗拉拨回家的遗憾眼神,感觉更加深刻。
南唐的亲耕礼相比于方郗曾经所在那世的明清皇帝亲耕礼要简化很多,也更接地气许多。
皇庄占地三万余顷,内建有神农祠,各类建筑以及耤田千亩和其它良田万顷。
已初,惠武帝更换裘冕,王公候及文武百官穿上各自官服。
已正,祭祀开始,惠武帝在导驾官及太常卿的恭引下,自南门来到拜位,北向立,文武陪祀官站在乐悬之南。开始一系列迎神,奠帛,献礼,饮福,受胙,送神等祭祀礼程。
未时,行耕耤礼。惠武帝亲耕,齐王,安王,晋王,礼亲王,康郡王,宁国公及其他国公卿候从耕。
方郗也占了一个从耕位,他在洛州花溪村的时候有下田犁地过,虽然只有一二次,但那可是真正老把式手把手教出来的,因此耕地的架式特别能唬到人。
不过,当他看到手中的辕犁时,心里很是奇怪,怎么还是直辕的?当年他在花村溪时,不是已经把曲辕犁的图纸和样品拿出来了吗,花溪村后来都开始用上了,怎么会没流传出来?
回长安的这几年,他没到过城郊乡下,也没关心府里的庄子收成,倒是忽视了这些。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呀呀的,直辕犁贼他妈费尽了,方郗对着发红的手掌呸呸了两下,搓了搓手掌,那形象立即从谦谦君子坠落到一介村夫。
这副德性看得已经四耕四推而返,站在观耕台上视察的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