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城的夜空很美,静谥而璀璨,繁星点点,晚风吹过,绚丽的银河飘忽流动,仿佛下一刻便可掬拢在手。
三个人坐在残败的城墙上,抬头仰望浩瀚无际的天幕,一时间心神摇曳,飘乎,荡乎,忘却人间所有。
良久之后,红姐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原来这里的夜空这么美,这么多年我似乎错过了很多。”她提起酒壶,仰起头一饮而尽,酒洒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像是她的泪,“呵,面具戴久了,都已看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面容。我本名赵红玉,现年二十九岁,家在长安西街的赵家胡同里……”说到这,她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
杨江淡淡道:“无妨。”那几条尾巴早就被他处理了,当然,只是小惩为诫,没取他们性命。
赵红玉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如非知其非常人,她也不敢将往事倾诉,以求能有大仇得报之日。
“家父赵春雷,原是京畿城防军的校尉,为人正直忠勇;家母云氏,性情温良娴淑,持家有方;家姐赵红锦,与我是双胞姊妹。家里虽算不上富贵,却也温足,除了母亲偶尔烦恼不能为父亲添上一个男孩儿外,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二十二年前,我与姐姐七岁,父亲的上司,诚意伯府嫡三子,城防将军章炎夫人生辰宴,家母也得到请贴,生辰宴的前几天,我因顽皮扭伤了脚,所以宴会当天母亲就只能带着姐姐前往诚意伯府,记得当时我还哭鼻子来着,姐姐为了安慰我,还把她最喜欢的镯子褪下来给了我,”说到这里,赵红玉的脸上浮起几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然后嘶哑着嗓音道:“哪知她这一去,与我们竟是生离死别!当天下午,大约傍晚时分,父亲散衙刚回到家,母亲随侍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禀报,说是大小姐不见了,夫人还在街上寻找。父亲一下子就冲了门去,我来不及跟,就被奶娘给拦住不让,只能在家等……父亲带着失魂落魄的母亲回来,母亲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傻傻呆呆的流着泪,还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宴会结束后,回家途中,马车坏在半路,母亲带着姐姐在路旁等待时,又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匹惊马……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姐姐就不见了。当时,还以为是被人群给冲散了,可是再怎么找都不见踪迹,父亲都快把京城给翻遍了,也报了官,但是什么都没找到,一点痕迹都没有。很多人都说姐姐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已经不在京城……可是,我却可以感觉到姐姐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哭,她说她很疼很疼,在叫爹娘,在叫……我,快去救救她,渐渐的,我听不到她在哭,在叫,在喊疼,但我知道她快要死了,因为我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父亲带着我,凭着我和姐姐之间的感应,一点一点的摸索排查,最后,终于找到了……诚意伯府!”
“父亲曾因公事去过几次诚意伯府,去那里的一些地方还算熟悉,那天夜里,他带着我遣入府里,在接近一个偏僻的院子时,我心口突然一阵剧烈刺痛,你们有过那种感觉么,就是把长针硬生生扎入心口的那种,我知道找到地方了。那是一个种满海棠花的院子……两个小厮各拖着一具衣不遮体的孩子尸体,其中一个是我的姐姐赵红锦。小厮一边在海棠树下挖着坑,一个笑着说,像这种没胸没臀,还没长开的青果子,伯爷和世子怎么会好这一口呢,我们这是埋了多少个了?另一个说,没数呢,几十个应该有了吧,没看到这花开得这么艳呢,肥料足啊~~,唉,听说今晚这两个小孩里,其中有一个还是个校尉家里的呢。另一个浑不在意道,那又怎样,咱大公子可是驸马,算起来也是皇亲国戚呢,区区一个校尉,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躲在暗处,那时候的我虽然还不太晓事,但也知道不能哭出声,而父亲已是目眦尽裂,血泪横流……坑挖的不深,小厮走后,父亲刨开浮土,抱出姐姐,发现她已是体无完肤,身上只剩片褛,另一个小女孩也是如此。碍与形势,又顾及到我,父亲只能将姐姐重新埋回坑里……因怕打草惊蛇,我们连件衣服都不能给她穿上……”
赵红玉两手捂着脸,声音颤抖。
“回到家后,我们都瞒着母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一边与章炎虚与伪蛇,一边暗中查探收集证据。但在两个月后的一天,父亲的结拜兄弟匆匆赶到我家里,说父亲出事了,他曾受父亲所托,若一出事,要马上把母亲和我带走。母亲也许对前事有所查觉,不肯走,要留下陪着父亲,只把我托付给了叔叔……刚逃出长安两天,我们就听到父亲因贪污军、款,畏罪自尽,母亲投缳的消息。而我们这边也是几次被追杀,叔叔带着我一路躲,一路藏,一路厮杀,最后到了金沙城。”
方郗问道:“你叔叔还在么?”
赵红玉道:“十年前去世了,我们到金沙城时,叔叔已经重伤在身,幸好这里的苦云大师医术高明,他才活了下来,我也才能活了下来。但在十年前,终因旧伤复发,油尽灯枯而去。”
“那你父亲收集的证据有带出来么?”
赵红玉摇摇头